就在马周率领援军全歼了拔悉蜜部的时候,李恪这边却已经陷入了艰苦的守城战中。 在这同一片草地同一天的上午,已经经历一场短暂的攻城战后。 还不等李恪他们吃过早饭,远处的突厥人就再一次吹响了攻城的号角。 所有的突厥人都双目赤红,死死的盯着云州。 就连那些被掠夺来的奴隶战士以及汉人也不例外,无一不用仇恨的目光看向云州城。 虽然说,他们全部都是被迫加入这场血腥的战斗,并且在冲向云州城的时候,全都疯狂的朝着云州城内的蜀王卫喊话。 声称他们都是被逼迫的,是被突厥人逼着赶上了战场,并非真心愿意为突厥人卖命。 请求云州城墙上的蜀王们不要放箭。 然而,李恪却不为所动,他站在城墙上,目光冷冽地扫过下方的突厥人。 看着这些拿起武器,攻向云州城的人,毫不犹豫下令,全部射杀 如今云州这座由夯土堆砌而成的城池,已被染成了一片鲜红。 城下,横七竖八躺满了黑压压的尸体。 但很显然,那些心狠手辣的突厥人,根本不把这些尸体当成一回事。 他们扛着粗制滥造的云梯,嘴里咬着弯刀,踩着同伴的尸体,如潮水般向云州城墙涌来。 每一次云梯搭上城墙,都会伴随着一阵惨烈的厮杀。 在接近正午的阳光下,凄凉而又悠长的牛角声不停地响起,一支又一支的突厥队伍,在号角声中,浩浩荡荡,从营地中冲出,仿佛无穷无尽。 不仅将阵营中的空白处快速填满,还在云州城对面,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 不过对于已经见过血的蜀王卫来说,这种阵仗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他们虽然人数处于劣势,但有着云州城这个城高墙厚的防御优势,能够居高临下的不断向突厥人投掷石块和滚木。 同时用弓箭进行远程射击,能够有效地狙击突厥人,给突厥人带来了巨大的有效杀伤。 所以,到目前为止,云州城内蜀王卫们的士气,还算高昂。 甚至看到突厥人围城的这一幕,还有不少出身处月部和契部的蜀王卫,在投掷石块和滚木的时候。 用刚学来,发音准确的汉语打趣道。 “这些人的头,都是铁做的嘛?这么赶趟的来送死!” 这句话一说完,顿时引起了一阵哄笑声。 笑声中,只有李恪那张满是稚嫩的脸上,满是苦涩。 虽说有着城防的优势,蜀王卫们暂时还能够抵挡住突厥人的进攻。 但师父裴行俨不说,李恪也明白,这样的局面不会持续太久。 虽然说突厥人不善攻城,但是他们人数众多。 当人数多到一定的数量,就会产生质变。 从他们一波接着一波,仿佛没有停歇迹象的攻势中,就可以看的出来。 云州城粮草充足,按照正常的围困来说,足够支持很长一段时间。 但是,李恪和裴行俨也没有想到,阿史那叠罗施这么自负,才开始攻城,就将攻城强度拉的这么惨烈。 短短一个时辰的防守,不光已经消耗了大量的防御物资,还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 三千多的蜀王卫,一下子就折损了近四百人,比例接近七比一。 当然了,这也跟蜀王卫一时大意,打惯了顺风战,且不擅长守城有关。 毕竟,这四百多人的折损,基本上有三百多人,全是在突厥人第一轮骑兵齐射中伤亡的。 但云州城这座汉朝建立起来的重要边城,它的占地面积却也不小。 裴行俨和李恪虽说也召集了不少的汉人,协助蜀王卫守城。 但是三千的蜀王卫,加上那些召集的汉人,仍然远远无法填满云州城的防线。 若不是阿史那叠罗施太过自负,集中一点进攻。 就算李恪和裴行俨师徒两人,一今一古,一个拥有全面技术、先进思想的守城经验,一个拥有完美组织协调能力,且英勇善战的大将。 但在突厥人猛烈的攻势下,一旦物资消耗殆尽,他们也只会更加的艰难。 面对久攻不下的局面。 云州城对面,一匹异常雄伟的战马下,腰间挎着一把金色弯刀的身影。 用一双阴戾的眼睛,眺望着远处依然屹立着的云州城。 接着,一圈络腮胡须包裹的嘴唇下,如同一种野兽的声音,从阿史那叠罗施的口中发出。 “加大攻势!” 随着他的命令发出,身后的骑兵快速的分开两道三丈宽的通道来。 下一刻,一大群手持长矛的老弱妇孺被驱赶了出去,他们鼻涕眼泪挂在脸上,拼命地向前冲去。 在他们身后,是大批面容冷酷的突厥骑兵,挥舞着马鞭,大声咆哮的驱赶。 他们就好像赶着牲口一样,将那些老弱妇孺赶进了战场。 在距离四十五丈外,这些骑兵就停步不前,停在了城墙上,普通弓箭最大精准射程外。 继而收起弯刀,摘下了背上的弯弓,继续威胁那些行动迟缓的奴隶和老弱妇孺,一旦有人停下或者试图逃跑,他们便会毫不留情地射箭射杀。 云州城上,守军们看到这一幕,无不悲愤填膺。 这些无辜的老弱妇孺,被突厥人当作了进攻的炮灰,他们的生命在突厥人的眼中,似乎连草芥都不如。 李恪紧咬着牙,他的双手握紧了城墙上的石块,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 原以为,已经下令射杀了许多奴隶和老弱妇孺的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心理负担。 然而,当他再次看到那些被驱赶的老弱妇孺在突厥人的铁蹄下颤抖、哭泣,他的心却像被巨石压着一样,沉重得透不过气来。 眼见那些越来越近的老弱妇孺,又看了看那些面黄肌瘦的汉人奴隶,他的内心充满了挣扎和痛苦。 他知道,这些这些老弱妇孺和汉人奴隶,就是突厥人用来攻破云州城的工具,他们都是无辜的。 但作为云州城的主帅,他有责任保护己方的所有人,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突厥人利用这些无辜的人来达到他们的目的。 “放箭!” 就在魏幽明迟疑的时候,他的身后传来师父裴行俨沉稳又果断的声音。 李恪转过身,就看见裴行俨微笑的注视着他,眼神中有鼓励,也有鞭策。 他长刀一甩,血震掉长刀上的血迹,朗声道:“殿下,你只管大胆下令,万千罪恶,由我裴行俨一肩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