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后,又是十天一次的大朝会,陈琦原本想要鸽了这次的大朝会的,他连借口都找好了,奏疏都写好了。 结果今天傍晚,秦如意亲自来梅园宣旨,陈伽罗让他明天必须去上早朝。 陈琦不知道陈伽罗为什么会如此强硬的要求他上朝,但是圣旨已下,他也没有理由推脱了。 第二天清晨,天还是黑漆漆的一片,陈琦就已经起床洗漱完毕,换上他的郡王蟒袍,骑上雪隐驹,朝着中元城赶去。 等到陈琦到达中元城西门的时候,中元城门正好打开,城门官看到陈琦穿着的蟒袍后,也没有敢阻拦查验,直接放陈琦进城了。 中元帝国,中元城,皇城,午朝门外 一班朝廷大员已经等在午朝门外,为稍后的早朝开始做准备了。 伴随着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响,身穿蟒袍的陈琦策马而来,好一副丰神俊朗的贵公子模样。 很难相信,陈琦现在还未满十六周岁,他那出尘的气度和修长的身材,丝毫不弱于那些成年人。 柳毅和蒙奇率领文武百官列队,朝着飞身下马的陈琦拱手行礼道:“臣等,参见昭阳王殿下。” 下了马的陈琦快步上前,双臂张开,左手托住蒙奇的胳膊,右手托住柳毅的胳膊,亲手将二人扶了起来。 “二位无需多礼,本王哪里受得起二位如此大礼。” 托起柳毅和蒙奇,陈琦环视一圈等在午朝门外的朝臣,微笑着说道:“诸位也快快免礼。” 包括柳毅和蒙奇在内,一众朝臣向陈琦谢恩后,这才缓缓站直了身子。 陈琦左手拉着蒙奇,右手拉着柳毅,走到了午朝门前的一块远离朝臣的空地处。 “二位大人,昨日陛下特意让如意公公前往梅园给我传旨,让我今天务必来上早朝。” “不知是朝堂上出了什么事儿?非要我一个未及冠的王爷前来上朝?” 柳毅和蒙奇二人对视一眼,无奈的笑着摇头。 “殿下,具体是什么事情,老臣尚且不知,只是听说,有他国使臣进京了,不知道是否与此有关。” 柳毅轻抚胡须,若有所思的说道。 陈琦微微皱眉,很是不解的看向柳毅道:“使臣?” “岁末岁初本就是使臣入京的高峰期,这有什么可奇怪的?还用得着喊我来上早朝?” 柳毅摇头道:“那就不得而知了。” “圣心不可测,殿下既然已经来了,那不如就等着上朝看呗。” 陈琦也是颇为无奈的点了点头:“既来之,则安之。” “那就等早朝上看到底是怎么一回儿事儿吧。” 一刻钟后,午朝门打开,朝臣们按照品级顺序,排队朝着太极殿走去。 陈琦搀扶着柳毅走在文官队列的第一位,柳毅似乎也习惯了陈琦这种谦逊有礼的样子,任由陈琦搀扶着朝太极殿走着。 在太极殿门外,陈琦看到了太子陈环和二皇子陈琼,陈琦微笑着向两位皇兄见礼,结果被陈环和陈琼齐齐的瞪了一眼,原本想要弯下去的腰,生生被二人给瞪的挺起来了。 陈环走到陈琦身边接过了搀扶柳毅的工作,搀扶着柳毅朝太极殿内走去。 陈琼则是走到陈琦身边,假模假式的在陈琦屁股上踢了一脚。 “看看,你又把大哥给惹恼了吧。” “也真是服了你了,明知道大哥不喜欢咱们兄弟之间行那些个虚礼,你还偏不听。” “这下好了吧!” 陈琦尴尬的挠了挠头:“那个,这不是还有朝臣们在呢么,我的意思是……” 陈琼一巴掌拍在了陈琦的肩膀上,打断了陈琦的话。 “臭小子,别找理由,朝臣们能管得着咱们兄弟之间怎么样?” “你呀,就是这个一根筋的臭脾气;难怪每次见大哥你都得挨熊呢。” 陈琼拉着陈琦的手,急忙忙朝着陈环和柳毅追去。 “快走吧,要不然咱们未必会迟到,但是朝臣们恐怕就得迟到挨罚了。” 陈琦一边走,一边扭头看向自己的身后。 原来,因为陈琦和陈琼两位王爷站在太极殿台阶下聊天说话,朝臣们没人敢越过这二位直接进殿,只好站在陈琦和陈琼的身后等这二位爷聊完天,开始往太极殿走了,他们再跟着进。 陈琦反手拉住陈琼的手腕,内力催动,身法施展,闪转腾挪间,仅仅一个呼吸就出现在了陈环和柳毅身后。 众朝臣:“……”你们会武功,你们清高,你们了不起! 朝臣们都想要骂娘了! 好家伙,你们都是武修,可以闪转腾挪的赶时间,进大殿;我们这帮子老家伙招谁惹谁了,这好几百级台阶得一个个的走。 感受着身后朝臣队伍中散发出来的怨气,陈琦无奈的耸了耸肩,他真的不是故意拦着他们不让上来的。 又一刻钟后,朝臣们终于准时走进了太极殿中,文东武西列立两相,按照品级依次站好。 片刻之后,秦如意从屏风后率先走出,朝着群臣高喊一声:“陛下驾到!” 文武百官拱手躬身相迎,陈伽罗从屏风后走出,迈着四方步,昂首挺胸的走到龙椅前站定。 “众爱卿免礼平身吧。” 陈伽罗说完,就直接坐在了龙椅上。 群臣起身后,低眸垂手站在原地,等待着早朝的开始。 在秦如意的一声“有本请奏”后,早朝正式开始了。 老套的流程,和周而复始,没有任何新意的议题,听得陈琦昏昏欲睡。 陈琦是真的受不了这种只有形式,没有意义的浪费时间,有这时间,多睡一会儿多好啊;就算是不睡回笼觉,去衙门中干点正事儿也行啊。 干啥也比在这里磨嘴皮子强吧。 最终,陈琦还是没能忍受住瞌睡虫的诱惑,在朝臣们那宛若催眠曲的奏疏中,靠着太极殿的大柱,打起瞌睡来。 陈伽罗在听完朝臣的奏疏后,没有给出什么答复,只是说让官员将奏疏转呈两仪殿,就让这名朝臣退下了。 等到朝臣退下,陈伽罗正想问还有没有事儿要启奏的,结果就发现满朝文武的眼神都看向了同一个地方,他顺着群臣的目光看去,正好就看到了靠着大柱打瞌睡的陈琦。 陈伽罗微不可察的翻了一个白眼,有点后悔叫陈琦来上早朝了。 陈伽罗在位四十多年了,这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敢在朝堂上睡觉的,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陈伽罗轻咳了好几声,都没能将瞌睡中的陈琦吵醒,眼见陈伽罗就要生气发火了,太子陈环无奈的给柳毅使了个眼神,示意柳毅将陈琦叫醒。 柳毅这才无可奈何的伸手拍了拍陈琦的肩膀,将陈琦从睡梦中叫醒。 陈琦看了一眼柳毅,投去了询问的目光,那眼神分明在说:“叫醒我干嘛,我很困。” 柳毅侧过身子,面向陈琦,又确保陈伽罗看不到他的表情;他朝着龙台方向努了努嘴:“生气了!” 陈琦看懂了柳毅的表情,用眼角瞅了一下龙台方向,就看到了面色阴沉的陈伽罗,很显然,这位皇帝陛下是真的生气了。 陈琦赶紧站直了身子,神情严肃的面朝龙台方向,他也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站着,好像刚才在朝堂上睡觉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陈伽罗被陈琦的这番表现都快给气笑了,这陈琦有的时候是一本正经的像个老学究,有的时候又皮的像个野猴子,他是真的有点看不懂,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陈琦。 不知道为什么,陈伽罗突然就起了逗弄陈琦的心思。 “陈琦,刚才礼部尚书杜大人所请,你怎么看?” 陈琦:“……”神t我怎么看,你们刚才说啥了我都没听见,我怎么看? 陈琦微微抬头,偷偷的瞅陈伽罗的表情,正好就对上了陈伽罗那满是戏谑的目光。 陈琦这才明白,这位皇帝陛下是拿他寻开心呢,才不是真的想要问他想法呢。 陈琦撇撇嘴,原本紧绷着的神经突然就松开了,破罐子破摔般的嘟囔了一句:既然要耍嘴皮子,那咱们就一起耍呗。 陈琦轻咳一声,满脸正色的看着正端起茶杯小口喝茶,却用戏谑的眼神看着陈琦的陈伽罗:“陛下,臣站着看!” “噗!”陈伽罗刚喝进嘴里的一大口茶,被陈琦这句无厘头的回话,直接给逗得全喷出去了。 龙案上,原本摆好的笔墨纸砚,各种礼仪摆件,反正就是目之所及的东西,全都被陈伽罗这一口茶给喷湿了。 就连陈伽罗的龙袍前襟都湿了一小片,别提多狼狈了。 “噗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 也不知道是谁开的头,文武朝臣两班队列中,竟然传出了憋笑的轻嗤声,虽然朝臣们还在尽力克制,不让自己笑出声来,但是那耸动的双肩和颤抖的身体,足以说明他们现在憋得是有多难受。 在场除了陈琦这个始作俑者之外,唯二能保持淡定的,可能就剩太子陈环和二皇子陈琼了。 太子陈环之所以能够保持淡定,是因为陈琦这种无厘头的话说的太多了,他都快免疫了。 陈琦比这还离谱的话都说过,搞得他现在无法正视很多文字和词语,就连一些原本读来很正常的古诗,在陈琦的胡乱诠释下,让他现在都再无法直视了,太容易让人想歪了。 而陈琼之所以能保持淡定,原因就更简单了,那就是他没听懂陈琦刚才那句话的弦外之意,他真的以为陈琦说站着看,就是单纯的站着看呢…… 陈伽罗看了一眼已经一团乱麻的龙案和自己那被水阴湿的龙袍,恨得是咬牙切齿的,用手指点了点陈琦,想要说些什么,愣是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陈伽罗自己也清楚,是他自己先招惹,逗弄的陈琦,陈琦正常反击而已,他还真没什么好的理由,或者是借口去斥责陈琦。 陈伽罗恨恨的起身,绕过屏风,去后面换衣服去了;秦如意招呼来两名小太监,赶紧收拾龙案,争取在陈伽罗回来之前,将龙案收拾干净。 秦如意一边干活,一边幽怨的白了陈琦一眼,心中暗斥:这位爷只要上朝,肯定就会有人倒霉;之前是朝臣,这一次改陛下和他秦如意了呗。 陈环看着一脸严肃,端正站着的陈琦,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他抬起右手食指,点了点陈琦。 那样子看上去是在责怪陈琦,但是那眉宇之间的宠溺却也是真真切切的。 整个太极殿内,只有一个人还处于混沌和不明所以之中。 这个人就是陈琼,他到现在还没搞懂他父皇怎么就一口水全喷了?朝臣们为啥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憋屈模样?他父皇和他大哥用手指点陈琦是啥意思? 当然,朝堂上是不会有人给这位爷解释缘由的,至于朝会之后会不会有人给他解释,那就不知道了。 约摸一刻钟后,换了一身龙袍的陈伽罗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坐回到了龙椅上。 而秦如意他们也将龙案收拾好了,再不见一滴水的存在。 陈伽罗黑着脸,刚想要出言斥责陈琦两句,彰显一下他作为皇帝的威严,结果就被人抢了台词。 “陛下,臣弹劾昭阳王殿下言语孟浪,无视朝堂纪律,藐视陛下。臣请陛下重罚昭阳王殿下,以儆效尤。” 一名身穿礼部侍郎官服的中年人迈步从文官队列中走出,言语恳切的陈述着陈琦的罪状。 “完了!”这是陈伽罗和群臣们同时的心中所想。 果然,陈琦在听到有人弹劾他的时候,原本还有些睡眼惺忪的眼睛,猛地一下就亮了,那精神头,说来就来,哪里还有半分刚才松松垮垮的模样。 众人默默的在心里给这位礼部侍郎大人点了一根蜡,心中默念:“一路走好。” 陈琦迈步出班,来到礼部侍郎面前站定,右手食指点着礼部侍郎的官帽,硬生生将礼部侍郎低着的脑袋给扬了起来,和他来了一个面对面。 “咦!”陈琦看到那礼部侍郎的脸,脸上顿时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不是说入朝为官是要进行面试的吗?” “这货长得这么丑,怎么还来站班啊?这不是在辱我中元帝国国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