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权?相权?”秦奕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陈琦:“相权不就是皇权赋予的吗?如果想要剥夺相权,不就是圣上一句话的事儿吗?” 陈琦有些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秦伯!哪里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呀!当皇上可不是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的。” “你伴君三十多年,他过的什么日子,难道你还不清楚吗?自打父皇亲政之后,可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一年三百六十天,恨不能干出三百七十天的活。吃顿饭都是这个能吃,那个不能吃的,多吃一口,少吃一口,身旁那贴身太监就在一旁下跪念祖训了。” “三十多年的时间里,皇上有过几次在戌时末刻前睡过觉的?有过几次能睡够三个时辰的?就连抱着媳妇睡觉,都会有起居太监在门外听着,稍微有点什么动作,或者超过了规定的时间,立刻就会被起居太监念祖训教育。” “皇上真的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 秦奕听着陈琦的话,忍不住撇撇嘴。他知道陈琦所说没有半点虚言,他亲自伴随陈伽罗三十多年,陈伽罗每天的日子是怎么过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说实话,还真就比不上那些闲职王爷和贵族们过的自在呢! “相权虽然得于皇权,但是授于祖制,岂是皇上说废就能废的呢?如果皇上真的能说废就废,那还至于把右相挂成虚职,放在那里掩人耳目吗?直接裁撤就玩事了呗?” “不是不想做,实在是做不到!所以皇上才选择了这么一个看上去有些多余的方法来处理吕相这件事。” “我想,这绝不是皇上的突发奇想,恐怕接下来左相也会被挂起,彻底将相权归入皇权手中。好让权利尽可能的集中在皇上手中。” 秦奕听完陈琦的话,这才明白了陈伽罗处置牧州案的真正用意,顿时觉得心明眼亮,不再感到迷糊了。 陈琦说完话,脸上冷笑了一下;自己这个皇帝老子,想的挺好,手段也丰富;只可惜,现实条件恐怕很难支撑他的梦想。裁撤左右相,固然可以增加皇权的比重,造成中央集权的这么一个事实现状。 但是,如果不改变现行的单一的取才模式,不改变现行的僵化的升迁模式,不改变现行的繁杂的考评模式。中央集权依然改变不了‘皇权不下县’的窘态,甚至会因为没有了左右相的帮助,导致官员养成了惰性,不再主动处理事情,大事小情都会上奏皇帝。 到时候,皇帝得到多少权利不确定,皇帝受累却是一定的了。而随着皇权的不断扩大,恐怕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事情也会越来越多了。 秦奕看向陈琦道:“你的成为了齐国公的继承人。”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姜烨弑兄,少不了姜炫在一旁的旁敲侧击的撺掇和鼓励。就连将事情闹到大理寺,闹到满城皆知,恐怕都少不了姜炫的推波助澜的协助。要不然,这件事绝对闹不到这般田地。” 秦奕听完陈琦的话,眉头都皱成一团了:“圣上圣明烛照,难道就不管吗?” 陈琦微微一笑:“上天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就像秦伯你之前所说,姜淼之后,齐国公实际上已经绝后了。无论这些跳梁小丑再怎么蹦跶,终究都是在水中捞月,镜中摘花罢了。” “皇上其实只需要一个借口,一个理由,就可以夺了他那世袭的爵位,免了他那满门的荣耀。而皇上之所以不这么做,那理由就只有一个,皇上在等姜淼死。” “不论姜煜,姜烨,姜炫这些人再怎么闹腾;在皇上眼里,都像是在看一场无聊透顶的滑稽戏。但是,不管怎么说,姜淼终究还是齐国公的血脉,理应受这一等公爵的荣耀。从而彰显中元帝国绝对不会亏待功臣之后的决心和意志。” “皇上和咱们不一样的,咱们可以快意恩仇,杀伐果决;皇上却需要心怀天下百姓,顾念众生的感受,一举一动都要做到利益的最大化。” 陈琦摇了摇头,他最后有一句话没有说,也不能说。那就是在姜淼死的前后,齐国公府恐怕少不了一场血雨腥风,沦为人间炼狱了。 “那南楚和亲之事呢?”要说疑惑,这恐怕才是最让秦奕疑惑的事情:“南楚向来与中元貌合神离,特别是十年前,南楚新君登基后,两国的冲突就没断过。南楚的朝贡也是越来越少,有的时候甚至完全就是在滥竽充数。” “而这一次,他们竟然主动提出了和亲。还借由送亲的名义修建驿道,连通南楚皇城和丰都河南岸。最让我难以理解的是,南楚竟然同意了在丰都河上建桥的事情。” “少爷你觉得南楚这是何意?” 陈琦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不知道。信息太少,很难做出判断。” 南楚帝国,北邻中元帝国,南接南海,西至蜀中,冬至东海,地域广袤,人口众多。南越人、南蛮人、闽南人、粤桂人、蜀人等几十个民族混居在一起,民族结构复杂。 南楚虽然地域广袤,领土是中元帝国的两倍;但是其内部丛林众多,水网密布;沼泽湿地蔓延成片,烟瘴毒气弥漫其中,活人很难在其中生存。 因此,南楚的农业发展极为落后,基本上还处于刀耕火种,伐木垦荒的阶段。经济水平的落后简直惨不忍睹。 现在的南楚皇室姓熊,自称是火神之后,朱雀降世。他们是在‘神谕之战’后,历经了整整二十年的苦战后,方才夺取了南楚帝国的皇位;南楚皇室已经历了三朝,当朝皇帝熊本,十年前继位登基,继位之时已经年满三十六岁了。 南楚皇室虽然武德充裕的爆棚,南楚水军堪称当世无双,全大陆无人能当。但是,南楚的核心问题却不是出在安全之上,而是经济,是民生,是老百姓的饭碗子。 因此,南楚虽然数次与中元帝国制造摩擦,甚至是直接爆发冲突,无限接近于重启战端的程度。只要中元帝国关闭与南楚帝国的互市,中断卖粮食给南楚帝国;不出半个月,南楚一定会认错服软。 所以,南楚帝国看待中元帝国就是那种我看不上你,又干不死你的那种类型。南楚帝国也心甘情愿的做中元帝国脚面上的癞蛤蟆,不咬你,但是他膈应你。 “南楚水师尚可一观,其他兵卒实在难拿的出手。难不成,他们练了什么新兵不成?” 陈琦有些不解的看着已经变凉的泡脚水。 “可是,南楚又要如何解决粮食不足的问题呢?就算南楚能够屯粮,又能屯多少呢?三个月?半年?” “最多也就半年吧?超过半年,南楚那湿润的气候,还不把粮食都给屯发霉了?” 陈琦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在大脑中飞速分析着南楚和亲的各种可能的想法。大约过了一刻钟,陈琦的脑袋都快冒烟了,也没想通南楚到底想要干嘛… 陈琦将脚从水盆中拿了出来,秦奕递来粗布,陈琦接过粗布将脚擦干净。 “好了。秦伯,你也早点休息吧。”陈琦将粗布递还给秦奕:“明天你不用早起了,我卯时末刻就会和孔仁兄去拜访草庐庐主。这几天麻烦你帮我盯着点薛平他们,这帮家伙年轻气盛,莫要惹是生非。” “好!”秦奕端起陈琦洗脚的木桶:“你就放心吧!” 秦奕说完,端着木桶离开了陈琦的房间。 陈琦看着被轻轻关上的房门,宽去罩衣和中衣,将锦被扯开,躺了进去。 “情报!信息!”陈琦自言自语的呢喃道:“看来是需要建立一个自己的情报网了,还要培养一批有情报分析能力的人,那样才能做到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呀!” 陈琦轻轻的盘算着:“情报网首先就需要钱,这个我不缺。然后就是值得信赖的人,这个有点麻烦。” “能用钱解决的事儿都不是大事。问题是想要找一个称心如意又能够让你放心的人,是真的不容易啊;况且建立情报网是需要一大批人这样的人的,这可是个很麻烦的事情呀!” 陈琦轻叹一声:“唉!麻烦也得干!娘的,没有情报,光靠想象力判断事情太他娘的费劲了。现在事情不多还勉强能支撑的住;可是以后事情会越来越多,麻烦也会越来越多;到时候,还靠他一个人头脑风暴的分析,那真的就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陈琦就在这种纠结和自言自语中睡着了,不得不说这货的心是真的大。陈琦在睡梦中,梦到了他碰到一个人,见面就喊他主人;那玩意儿,要多亲切有多亲切。 最重要的是,那个人竟然送给了他一个覆盖整个中州大陆十六国的情报网组织,说是什么早就给他准备的,就等他来接手呢。 那家伙,把陈琦美的,鼻涕泡都出来了。正要亲眼看一下具体情况的时候,窗外传来了一声嘹亮的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