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白陌几人带着行李走出了家门。 快开学了，临走时，白陌抱着老爷子，轻声在他耳边开口。 “老爷子，你等我，我还会回来看你的。” 虽然这么说，但白陌知道，未来这种机会会越来越少，甚至会偏向于没有，所以白陌对于老爷子的不舍是真实的。 “行了丫头，别弄得跟生离死别一样，与其想着看我这个老头子，不如想着抓紧结婚要个孩子。” 说着，老爷子看向那边的幽兰黛尔。 白陌当时脸就红了，一把从老爷子怀中挣脱，看着她又羞又怒的开口:“老爷子，你说什么呢！？我们怎么可能有孩子！” “不对！结婚也不可能啊。” “哦?”老爷子一挑眉。 “所以，你们两个的情侣关系，是假的?” 白陌当时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完了，露馅了。 还是幽兰黛尔反应快，一把拦住白陌的手臂，笑着开口。 “嗯，我们答应你。” “呆鹅，你在说什么啊……” 白陌有些责怪的看着幽兰黛尔。幽兰黛尔对着白陌摇摇头，小声开口。 “你也不想在这最后一步被揭穿吧？” “额……” 白陌犹豫了。 “好吧好吧，答应你。” 说完，白陌拉着幽兰黛尔和琪亚娜她们就走，明显真的害怕在最后时刻，被老爷子发现不对劲。 可是，就当白陌走到门口时，她停住了。犹豫再三，白陌闭上双眼站在原地，深深呼出一口气。 “白姐？你怎么了？” 白陌没有回答琪亚娜的问题，她回过头，深吸一口气，然后大声开口。 “爸爸！” 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老爷子也是一样，看着白陌，久久不语。场面陷入了那么一瞬间的安静，直到…… “你叫我什么？” 老爷子的话非常有威慑性，白陌也是下意识一缩脖子，不过，她却又倔强的抬起头，双眼直视着面前的老人。 换成以前，白陌早就认怂然后低头不语了，但这一次…… “爸爸。” “我知道您会生气，不管您要怎么惩罚我，我都会接受，但现在，我就要喊你爸爸。” 白陌知道，这一次离开，自己还能不能回来完全是个未知数，她不想让自己有遗憾，所以，哪怕会让老爷子生气，白陌也要任性一次。 走上前，白陌双膝跪地，面对着老爷子，低下头闭上双眼，等待着面前老人的怒火。不管是什么惩罚，白陌都会接受，但，她真的好想让面前之人承认自己。 可，预想中的惩罚并未到来，反而是一张温暖的大手盖在了自己头顶，轻轻的抚摸。 “哎。” 一个字，却清晰的在白陌耳边响起。这是老爷子第一次回应白陌，也是白陌第一次得到认可。 白陌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看着地面，缓慢抬头。 她看到老爷子那一张带着温和笑容的脸，没有生气，没有愤怒，有的，只是对自己的关爱。 “爸，爸爸……” 白陌想上去再次拥抱老爷子，不，是自己的父亲。 但对方却伸出手。 “别过来，你哭的跟个什么一样，别弄脏我衣服，要哭趴你对象怀中哭去。” 白陌脸又红了，但她没说什么，站起身，轻轻的拉起老人的手。 见白陌有些不舍，老爷子摆摆手，轻声对着白陌开口。 “走吧，不过，从今天以后，你永远都是我的女儿。” “嗯。”白陌用力点头，不舍的看着老爷子。 “那，爸爸，我走了……” “走吧走吧。”老爷子挥着手，好像有些不耐烦。 白陌一步三回头，一直是墨迹到老爷子已经要抄起拐棍了，这才是急忙带着所有人离开了。 看着仓皇逃窜的白陌，老爷子抬起的拐杖轻轻落下。 “这丫头。”老爷子脸上带起了从未有过的幸福笑容，可耳边仿若依然回响着刚才那突然的声音，以及白陌第一次对自己流露出的，那种坚毅的表情。 “还真是长大了……不过现在，我也终于配的上这个称呼了吧。” “呵呵呵……” “丫头啊，丫头，那条路，爸爸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未来，靠你自己……了……” 低下头，他的双眼逐渐变得无光，涣散。 在那最后时刻，他的一生仿若在这这一刻回放。 “我是观察者，003，那一天，我卷入了量子之海，在那棵树下，我见到了，神。它告诉我，我会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它说，我要给她一个家，而她会在未来，给我一个世界。” “一个世界，那是什么意思呢？没有答案。它只将我送回曾经的世界，可我却再也找不到家在何方。” “那一刻，我心中有的只是最后的命令，以及，等待主上的到来。” “于是，我开始观察这个世界，一遍遍，一遍遍。我发现，我看到了许多，我看到了那些，让我无法理解的事情。” “一年，两年，十年，百年，一遍遍，一次次，重复观察着这个世界的所有。我将那所见所闻视作珍宝，存入与生命之中，等待主上的到来。” “可那一天……” 当老人在山间看到那年幼的弃婴时，观察者守则，观察，收录，保密。 人类婴儿不在观察之列，人类婴儿属于，麻烦。 他本应弃之不理，但那一刻老人本是冰冷一片的心口，在那一瞬间，诡异的跳动了。 不知为和，老人将那个孩子带回家。他的数据显示，两岁女童，无生存能力，无辨别能力。 但当他看到那个女孩乖巧的模样时，老人茫然了，因为这和系统提示的，不一样。 他开始观察，观察这个生物的一切。从女孩眼中，他看不到数据提供的懵懂与无知，相比较之下，女孩太过平静，又或是，麻木…… 对一切实物的麻木，好似什么都不关心，甚至在那一刻，她比老人更像机械。 对于这种奇特的现象，老人开始搜索他知道的一切。 他知道，人类需要进食，可是，什么是进食呢? 老人第一次踏入了人类的村落，第一次去接触人类，他看到，有一位母亲再给自己的孩子喂饭，却不小心将饭勺捧在了孩子眼睛之上。 “那就是进食吗?” 老人不清楚，但也许她自己也没意识到，他第一次将这种无用的信息，存入了自己的脑海。 那一天，他回到家，他带了食物。 女孩已经十几天没吃东西了，她虽然饿不死，但她很饿。看到老人带着食物，她很向往，却没伸手。 直到老人将她抱起，并将一根面包戳在她左眼之上时，她才终于有了动静。 老人喂女孩吃东西，可每吃一口，老人都会戳一下她的眼睛。 女孩并不懂老人在做什么，但她很开心，因为，她吃到了食物，并感受到了关怀。 那一天，看着女孩脸上的笑容，老人学会了第一个情感，喜悦。 自那以后，老人经常去人类的村落，甚至将家放在了村口，他每天都会坐在门前，抽着烟，看着村子内的一切。 看着那些孩子，看着所有人，即使被当成怪人，他也不在意，他只是那么笨拙的，去学习，去学习着做人。 可，一个毫无感情的机械去学习人类的感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场景呢。 看到孩子不高兴，被打了后便不再哭闹，老人回到家，那一天，他打了女孩很长时间，看着趴在地上满身泥污却用不解和委屈看着自己的女孩，老人的心痛了一下。 那是什么感觉呢？心痛，可他本不应该有这样的感受，但，当受伤的女孩看着自己时，他第一次没有学习，将女抱在怀中。 那一刻，他超越了机械的极限，诞生了，那么一丝微妙的感情。他第一次没有按照数据行动，否定了数据，第一次告诉自己。 “这样，是不对的。” 当机器有了感情，还会是机器吗? 观察未来，老人从这个世界，慢慢转向女孩，他看不到女孩的未来，就看关于她的一切。 他本应该去筛选那些看到的，有用的去记录，却在那时开始，他开始记录那些情感，去学习，怎么让女孩开心。 当那一天，女孩小心翼翼的面向老人，轻声笑着说出那两个字。 “爸爸。” 老人愣住了，他查看了所有，找到了爸爸的含义，可是，他却知道，现在的自己，还配不上这个称呼。 于是，他严厉的拒绝了女孩，可另一种情绪却在他心中升起，其名，渴望。 他渴望成为女孩口中的那两字，所以他要去学习，学习做一个父亲。不管在任何地方，小说也好，现实也把，他必学习，直到让自己配上那句话，直到他可以告诉女孩，你可以喊我爸爸了。 一直到如今，他依然看不到女孩的未来，但却可以知道，她在走向深渊。他知道，自己无法继续陪着她，所以，他希望，希望有一个人，可以在未来，拉她一把。 那一天，他看到了另一个人，那个因为失忆，而改名比安卡的女孩。 老人知道，这个女孩或许是最后一道希望，可是，他知道那个叫奥托的人想要的是什么。 他想要的，自己有，但…… 人造人守则，观测，收存，保密。 这是他绝对不能违背的守则，可是，在看到女孩那一刻，一种名为自私的情感，出现了。 机器有了感情，也是会自私的。 他找到了奥托，与他达成交易。 就如那一天那个问题一样，如今的一切，算是背叛吗? 算吗? 也许吧，他，为了女孩违背了守则，背叛了主上，甚至在最后时刻，他只为自己留了两个字。 两个字，他本可以活下去，却在最后，当她听到那面对自己时，软弱中带着坚毅的两个字，他又怎么可能去无视呢。 后悔吗？怎么会呢，爸爸，难道不就是要为了孩子付出一切吗？ 当女孩口中说出那两个字时，他渴望成为那个人，当白陌喊出爸爸时，他毫不犹豫的记下了，并，永远不会忘记，也终于可以坦荡的给予回应。 因为，这就是他，可以为自己的女儿，做的一切…… 脚步声响起，幽兰黛尔推开了房门，看着躺椅之上的老人，她双眼复杂的走上前。 老人一动不动，幽兰黛尔感到惋惜吗?也许吧，但至少在最后那一刻，他是幸福的。 可在结束之前，幽兰黛尔想说些什么，她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开口。 “观察者003，你从未背叛，你留下了远比你脑中那些数据更珍重的东西，你也无愧于父亲之名。” 停顿了一瞬间，幽兰黛尔轻笑一声。 “恭喜你，完成任务，感谢你，将她带到我面前，百年来，你辛苦了。” “现在，请好好休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