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弼从闽州府赶到龙安县,接上了申长胥的话,道:“骄傲自大,目中无人,关三刀被称为常败将军不是没有道理,这两年年纪大了,才有所改变。 “当初,糜仲帮刘元和谋夺到长乐郡,又打下西面近在迟尺的仓平郡,有了立足之地,关三刀随之提兵东进,兵锋指向建安郡,一连三次被兵寡的吴壹击败,狼狈不堪。 “眼看着建安藩镇有反击之势,糜仲秘密出使,游说吴壹投奔意志坚定、志向远大的刘元和,里应外合,击破建安镇主,兵败被杀。但因前怨,关、吴二人一直不和,暗中较劲。 “长乐、仓平、建安三郡之得,关三刀功劳有限,为了颜面,请兵南下攻闽喉郡,也就是申将军、左先生他们起事所领之郡,被申将军击破。 “刘元和似乎也发现关三刀终究不行,难堪大任,之后便以之镇守后方,改为吴壹、毕亭统军,在蔡藩配合下,南下连续攻占闽喉郡、清全郡等,瓜分了闽州府东南地区。 “吴壹军事生涯的巅峰,乃是虎口夺食,火中取栗,为刘元和拿下了闽州府东北重镇上野郡,被评为功勋第一宿将,名震风阳、上宁、闽州三府,成为赫赫名将。 “上野郡地处三府交界之地,江河交流,群山环绕,易守难攻,乃是极其重要的战略要地,往东可入上宁,往西北则是风阳,西南则扼闽州,既是威慑三府的凶地,也是扼守三府门户的第一雄隘,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时至今日,上宁府马骁骏觊觎上野郡,风阳府孟成茂同样虎视眈眈,以长子孟起陈兵四沅郡,欲夺为己有。因之,刘元和以吴壹镇守上野郡,防范马、孟。 “刘藩成定,授三位尊将,以关三刀居首,吴壹、毕亭次之,一时全军哗然。大家皆以为当是吴壹评为将首,军中多有流言,认为关三刀功不配位,勋不足赏,不过刘元和念旧而已。 “吴壹镇守要地上野郡,毕亭领南部清全郡,刘元和自领长乐郡,皆有防御之敌,唯独关三刀镇守的闽喉郡,面对的是扶风一郡之藩,根本不敢西进,乃是第一等的清闲之地。 “自尊心受到了严重伤害,加上流言蜚语,镇守在闽喉郡的关三刀气不过,曾怒曰:‘大丈夫终不与阴戚为伍’,暗指吴壹,可见其傲慢自负。 “糜仲之妹糜夫人早逝,刘元和以吴壹之妹吴夫人续弦,进一步稳固了双方的关系。吴夫人生子刘杰,吴壹兄妹似乎有夺嫡之意,引发了刘藩内部的矛盾,关三刀以‘阴戚’呼之,乃阴诡外戚之意。 “综合情报与信息判断,关三刀这些年不建寸功而居将首,被流言蜚语及心中傲气所逼,致有出兵之举,意图建立功勋,证明他有将首之实,我们这个立足未稳的新藩则成为他挽回颜面的试金石。 “我已经安排人在长乐郡、闽喉郡散布流言,称吴壹为刘藩功勋第一将,以关三刀之德、才、功,若非旧情,别说将首,居三将之末也不配,激心高气傲的关三刀与我们单打独斗,刘元和不好援兵。 “这样一来,至少我们初期的对手只有关三刀所领之军,不用面对整个刘藩,压力将大大减轻,有破敌之机。” 众人点了点头,对匡弼的安排赞赏不已。 就算关三刀不擅战阵,经过多年发展,积蓄力量,其火力之猛,定非宋八斤可比,扶风郡这点兵力经不起折腾,面对一个关三刀也很艰难,要是刘元和再来援兵,甚至以吴壹为帅,会不会被灭不知道,不发动修仙决,恐怕很难挡住现在刘藩几十万大军的攻势。 非到万不得已,没有人会轻易发动修仙决,尤其清平子得罪了乾坤门的情况下,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匡弼安排散播的流言一旦被关三刀耳闻,以他的傲气和强大的自尊心,应该不会请援兵,甚至你要援,他也会严词拒绝,给你脸色,要凭一己之力建功立业,你助我就是看不起我,要你助,我还出什么兵,打什么仗,吃饱了撑的。 正聊着,赵武的电话打了过来,说关三刀联系了过来,声称扶风郡不是对手,交锋必亡,命令他们退避三舍,让出郡城,让他攻占,他就不杀一兵一卒,让扶风郡保存实力,以图东山再起,要是不从,大军过处,灰飞烟灭。 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糜仲由核心之地长乐郡守转任闽喉郡守,是不是受到了吴家夺嫡之念的影响?”没有过问关三刀这种异想天开的要求,清平子看向匡弼。 “我猜测是这样。”匡弼点了点头,“糜仲当年雪中送炭,对刘元和的存续和发展有赫赫之功,但糜家之人不擅军事,在后续发展中作用有限,被吴家比了下去,随着糜夫人过世,渐渐被疏远。吴壹手握重兵,在刘藩军中极有威望,吴夫人母凭子贵,与之相对,糜家在军中没有根底,根本翻不起浪。乱世为藩,利弊权衡,刘杰确实比刘雄更有优势,我感觉刘元和恐怕已有改立世子之意。之前已经安排了人混入刘慧、刘雄府中,相机而动,希望能有好消息。” “匡弼,你对闽州府的了解和熟悉超过我们,交给你全权负责运作,一切人、事、物,皆有先决后奏之权,目的就一个,搅乱刘藩内部,使其首尾不能兼顾,减轻我军正面压力。” “请先生和诸位将军放心,匡弼绝不辱使命,万死不辞。”匡弼一拜,转动轮椅出去,带着吴汉升等人离开,又奔赴闽州府,开始属于他的征程。 “可惜了匡弼双腿残疾,奔波劳碌,让人心有不忍。”申长胥叹息一声。 “智慧过人,心思缜密,眼光独到,行事周密,双腿残疾又何妨,像这样的人才,将来一定要大用。累则累矣,我看他很是乐在其中。现在没有办法,人手不够,实力不足,不然我也舍不得让他出去冒险。” “或许像他这样的人才,都愿意乐在事业中吧,我以前也见过一些废寝忘食的疯子,匡弼身上好像也有这种影子。”申长胥站起来,“道长、宫姑娘,我要去会一会当年的老对手,给那些长埋地下的兄弟们一个交代。” “将军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