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去了一刻钟。 当天,这雨好像故意不让我们离开似的。好在头顶的树冠足够茂密,滴不进任何雨点来。 『为什么……还不停雨……』 一旁的黛拉说完,夹紧两腿,强撑着打起精神端正的坐好。 『嗨嗨,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世间几乎阻止不了的就是这两件事。』 『我可没跟你……说话。』 她说完,又退后一点,和我隔得很远。 『呃……』 摸出烟盒,我说介意我抽根烟不,反正这么远你也闻不到烟味。 少女顿时默声,犹如将我当成空气。 掏出打火机,将嘴上的烟给点着了。思绪万千的盯着雨夜抽了半晌。 『你想听一听我过去的一点往事吗?』 我突然开了口。 『秦公的故事?』 她闻言,身体好似筛子般激烈的发抖,情绪仿佛无法控制一般,目光开始左右飘忽。 『不,我一点儿也不想听……我知道,你以前一定是个很凶狠,蛮不讲理的亡命之徒。只不过,你如今才刚刚放下屠刀而已。』 我摇摇头,淡淡的笑了笑:『其实恰恰相反。』 『是吗?』 此时,黛拉认为这不过是我现编出来的谎言罢了。 『相反,过去我还有怜悯之心,但如今在我看来,苍生只是毫无感情的机械了。我主动抛弃善良,其实是逼不得已。因为,机器是不会对你抱有任何善意和恶意的,别指望它。但也别厌恶它。我默默的注视这一切,对世间的冲突渐渐漠不关心。』 『你一开始,是什么样的人?』 她又忍不住地感到自己想问下去,结果话一出口,便是收不回来了。 这样一来,岂不是显得自己对这事很感兴趣? 『你别误会,我……』 黛拉从身后拿出钓鱼竿,默默抱住:『我就是想知道,你为什么变成这样。你到底是如何成为这样的人……你过去,究竟杀了多少人,才得到权力的啊……你杀人的时候,究竟有没有想过那些人的心理感受呢……』 『他们的感觉?我已经记不得自己手上多少条人命,如果还要去问他们,那到底多麻烦。』 丢下手里的烟头,神色有些怅然。 『未参军时,手上已数百人命。皆为黑恶之徒,初时,夜夜梦到他们死时血花四溅,头颅和四肢乱飞的惨状,甚至在床底下放了把刀以防恶鬼。』 黛拉神色惨然。 孤继而道:『参军后,我为国家效力,手刃之贼人,又有数百,因孤率军,亲惩法外之暴徒数千。』 『孤非以杀人为乐,实是坦然处之。非大恶者,纵其辱我亦一笑不管。有大恶者,纵为亲者亦不姑恕!』 『孤待善者以善,待恶者以恶,一视同仁。孤身如镜,诸位待我若何,我便待诸位若何。』 『然如今,手上血债累累,一将功成万骨枯。孤的背后,早已是尸山血海,奋发而为国家生,天下万民之恶,皆需孤一人承担。』 『今此言,仅是愿孤能问心无愧。至于天下之人,孤有什么品德?能受到他们的夸赞呢。』 『孤初时,只是个很普通的青年,命运给予我的一切没有令我受益,反而使我堕入在当时看来漆黑无光的深渊。』 『孤本庸人,遇此种种挫折之事,屡想退。』 『但不知何时始,心内似有声,逼我前行,不管走到哪里,都好像有人猛推我往前走。』 『孤曾经屡屡不相信命运,但它却一次次再挑起人的疑惑。反抗命运,大概只是命运已经安排好你反抗它了。』 『哪怕它少逼我一次,孤很可能就会彻底崩溃。不再是今日的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