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都离开后，雪银莉也不迂回，直接开门见山：“老师，您本人……愿意去支教吗？” “说实话，还是挺舍不得你们的，我教龄不高，你们是我带过时间最长的一届学生，我也挺想把你们完整教完的……”杰瑞茜老师眼中确有不舍，说到别离的话，声音有点哽咽，苦笑着摇了摇头，“可这是教育部下的文件，我们也就是依照安排。再说，支教边疆，也是很有意义的工作，我愿意去做。” “老师，我就是想问问您的想法。”雪银莉定定地望着杰瑞茜老师，“在我的主观意愿里，我肯定是不愿意让您离开我们的，大多数同学们也不想。如果您也更愿意继续留在魔法学院，我想……我还是可以做到让教育部换个人的。” 说完，雪银莉看到杰瑞茜老师的目光怔住了，显然在反应和品味她刚才说的那番话，久久没有回应。但最后，杰瑞茜老师的目光由犹豫变为坚定，认真地摇了摇头。 “雪银莉同学，你们这么惦记老师，老师很感动，但是……请原谅老师，要拒绝你的心意了。” “为什么？！”雪银莉不敢相信。支教虽然听上去光荣，也是响应政府号令，但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先不说半途和自己的学生分离的事，工作地点突然从中原转到了边疆，大概就是很多洛克不能接受的事吧！去边疆教书，就意味着工作环境变差、教学资源变少，而且除非带着家人一起去，还会出现和家人分离、长期难见一面的情况！就连卡苏，也是千方百计地想把父亲从边疆调回来，雪银诺也是在定居中原以后就打算把边疆的养父养母接回来！ 她没有去打听，但能想象到，肯定有老师在被抽中后调用各种社会关系又塞钱又送礼只为能继续留在中原，尤其是魔法学院或者熙林这种挤破头也难以进去的学院的老师。她实在没有想过，当她已经把关系摆到杰瑞茜老师面前时，老师会拒绝她！ “你的心意我理解，但支教工作总要有老师去做的，咱们学院就算不是我，也是别的老师。我是你们的老师，那其他老师又是谁的老师呢？‘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别的年级的同学肯定也不愿意让自己的老师离开他们去支教啊。”杰瑞茜老师注视着她，就像是平时讲课一般，循循善诱，将道理深入浅出。 雪银莉本以为杰瑞茜老师会阔谈什么“支教”的意义和奉献精神，却没想是从这个角度出发，心中那份怨气好像蔫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她再熟悉不过了！ 她的脑海里，隐约飘过曾经看过的一段评价：前代王朝里，有这样一件事，前朝某国王准备派公主和亲，但在王后的苦苦哀求下，国王最终松口不送公主去，而是选了一位良家女嫁去。后来人们都感慨，为那位公主庆幸她免受了联姻之苦，也替那位王后庆幸她免受了思女之苦，但那位良家女又是谁的女儿？她和她的父母又会经历怎样的苦楚！ “其实老师觉得，要支教，确实是老师这样的去比较合适。老师目前单身，没有家庭孩子，父母还没有退休，就算是去边疆也不会影响家里。相反……唉，像你们德谐劳米老师家里的情况，才是不适合去支教的，有妻有女，孩子也还那么小。说到底，我觉得支教还是要我们年轻老师去才是！” 杰瑞茜老师拿德谐劳米举例，雪银莉并不爱听的，想着他六七年前抛弃玄零的样子，她真不觉得远离家庭对这种人来说有多么痛苦。但他的太太、女儿毕竟是无辜的，他去支教后确实会对她们造成不小的影响！ “我开始也想着，你们毕竟是毕业班了。突然换老师，对你们的学习也肯定有影响，你们毕竟是我带出来的，我要对你们负责到底。但……今天下午看到边疆的那群小洛克以后，我心软了。” 说到此处，杰瑞茜老师的语气也跟着软了下来：“当我看到他们带着边疆的特产专门来到学院迎接我时，我真的挺感动的。说边疆离中原远，但这群孩子都愿意跨过高黎贡山和雷霆峡谷来接我，我又怎能嫌边疆路远而推脱不去教他们呢？” “雪银诺同学也是边疆出身的，你对边疆了解应该也不少。在边疆学院建立之前，那边是没有正式的学院的，只有一些私人建立的学习班，一般也只有条件不错的家庭能送孩子去。现在边疆学院虽然建立，但从他们口中，我也能感受到那边师资力量严重不足，边疆老师数量有限，而中原老师都不愿意去边疆发展……这也就是教育部要抽中原老师去支教的原因吧。” “老师也觉得这个时候离开你们不太好，但假如老师不在，学院也肯定会给你们毕业班安排新的优质师资力量的，新老师可能资历比老师更深、教得比老师更好呢。但边疆那边，少一名老师，可能就没有更多资源去弥补了……” “这也是老师自己的想法，不能陪你们到初级魔法师考核了，老师十分抱歉。明天我就要在边疆学院上课了，估计也没机会见到咱们年级的其他同学了，也麻烦雪银莉同学将老师的意思转告给同学们吧……” ———————————— 一路在办公室放完教具，雪银莉的步子还是飘的，耳边还回响着杰瑞茜老师的话。那一番话，让她觉得杰瑞茜老师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更高大了起来，或者说，正是这样一位能够将心比心、以身作则、乐于奉献的老师，才成为了他们不舍分离的好老师！ 下到一楼的时候，雪银莉碰到了翼艳，他还是那么孤，周围没有一个同学。 放在之前，雪银莉并不会主动和他搭话的，但现在，她迫切地想找到一个倾诉口：“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想先听哪个？” “？”翼艳怔了一下，倒还算配合，“好消息？” “教育部在咱们学院抽五位老师去边疆支教的事知道吗？” “略有耳闻。” “德谐劳米在咱们学院的支教名单里。” 不知道这个消息对别的同学来说是好是坏，但对翼艳来说绝对是极好的消息，纵然想在雪银莉面前不露形色，他的嘴角还是控制不住地上扬。 “然后坏消息……名单上还有杰瑞茜老师。” 翼艳刚露出的那抹笑容僵在脸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