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案上点着一盏油灯,摇曳的灯火在黑夜里格外的明亮。 白圭圭外披着一件白衫外套,右手托着脑袋,眼角有些困倦。她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月亮,轻声呢喃着: “都已经这般晚了,大人为何还没回来?以前可从来没晚过。” 本来林仟仟准备和白圭圭一起等的,但是这几天林仟仟染了风寒,咳嗽的厉害,白圭圭执意让她去多休息。 旁边的厢房里不时传来震天的呼噜声,这是李长庚(李大傻)的呼噜声。听到这呼噜声,白圭圭心安不少。 别看着李长庚人傻,前几天王九麟教给了他一本基础棍法,结果这孩子学的很快。三两天就舞的虎虎生风,像模像样。 上次半夜家里进来一个贼,上一刻还在打呼噜的李长庚突然醒来,抡着铁棍就砸了过去,然后,小偷直接半身不遂。现在还躺在大牢里。 王九麟的宅子靠镇抚司很近,杨狱常年坐镇在此,大贼不敢来,只有一些不明门道的小偷小摸才可能敢来。 突然,咚咚的敲门声响来,白圭圭心中一紧。她看了眼厢房,依旧是鼾声如雷,这才定了定神走出前厅。 白圭圭来到门口,轻声问了一句: “谁?” “我。”一道熟悉又平淡的声音传来。 大人回来了!白圭圭心中一喜,连忙拉开门闩,打开大门,让王九麟进来。 看着王九麟白袍上的点点血迹,她皱了下眉,有些担忧地问道。 “大人今晚为何回来如此晚。” 王九麟揉了揉太阳穴,“突然有些事,耽误了。” 他身上的血迹都是裴擒的,今天晚上先是打趴了裴擒,而后又挑翻了八卦棚的易素。饶是王九麟,也有些疲倦了。 “哦好。”白圭圭低着眉,有些消沉。 大人每天都是游走在生死边界,与各种的盗匪、恶人相搏,或许真的有一天可能就回不来了。可自己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要不是大人当初救了我,或许我会比林姑娘更惨吧。 白圭圭心中一阵的悸动,柔弱的外表下却有着一颗坚强的心,要不然,她也不会活到现在。 可此时,被坚强包裹着的柔软和脆弱显露了出来,一股莫名的情感掺杂其中。 白圭圭的心砰砰跳了起来,越来越快,好像要跳出心房。她忽然有一股冲动, 纵然自己只是一个被众人唾弃的异端,可他是镇抚司的副千户,所有人都知道的前途不可限量的天才。 但是,白圭圭却不管不顾,惊为天人的转身冲进了王九麟的怀里,纤细的双臂抱住了坚挺笔直的腰背。三千银丝埋在那宽厚炽热的胸膛里,感受着强劲有力的心脏跳动声。 此刻,世界已然不重要。 温柔的晚风推不动暮云,皓影倔强的露出一角,挥散出片片银辉。 王九麟有些怔住了,宽大的双手停滞在半空中,随即轻轻地落下,拍在白圭圭的后背上。露出一抹诚挚的笑容。 “怎么了?” 白圭圭将头埋的更深了,也不回答。 王九麟伸出手轻轻地摩挲着三千银丝,心中颇有些疑惑: 我不就是晚回来一会儿吗,至于这般夸张吗? 白圭圭抽动了一下鼻子,闻到了他身上的淡淡的酒味和桂花茶的香气。她带着哭腔的声音从王九麟怀里传出,瓮声瓮气的。 “大人,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王九麟轻轻回了一声。 “每天都回来,一定要回来!” “就这么简单?”王九麟有些意外,轻咦道。 白圭圭忽然仰起头,长长的睫毛不停的抖动,通红的眼眶里充溢着晶莹的泪水,小巧的鼻子里抽泣着鼻涕。 王九麟这是才发觉胸口有些湿漉漉的,他望向这张不施粉黛,已然绝美的容颜, 晚风吹来,三千银丝飘舞。 他突然想起了前世余光中的一句话,下意识地随口说出: “月色和夜色之间,你是,坏笑!) 天色破晓,一抹鱼肚白乍现。 林仟仟昨晚睡的很不好,半夜经常被咳嗽醒。再加上隔壁传来若有若无的声音,自己这屋的屋梁都跟着颤了两下。一想到这,她的脸都羞红了。 王九麟神情舒畅地走出房门,阳光斜射进屋里,一个少女光洁的脊背半露在外面,睡的很是安详。 林仟仟顶着两个黑眼圈打开了房门,正好看见了院子里神采奕奕的王九麟,她脸色古怪地打了个招呼。 “大人,早。” “嗯。”王九麟点了点头,吩咐了一句。“让她多睡一会儿。” “呃,好!”林仟仟如小鸡啄米般的点头,眉眼间的暮气消散了许多。 看着王九麟远去的背影,她喃喃自语道: “只羡鸳鸯不羡仙,烽烟未许损华年。 玉钗重合镜重圆。 愿向江湖同展翼,且从游侠拓新天。 相期毋负此奇缘。” (梁羽生的浣溪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