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沉默着,他静静望着河面上夕阳被拉长的倒影,许久后,说: “虽然我很想畅快的说「因为回忆起了与地藏王的对话,我现在已经找到了活下去的意义」,但事实就是:没有,我仍在寻找这份答案。” 顿了顿,李白问:“是不是觉得我有点矫情?” 李修伸出食指和拇指,比了一个泡菜国男人最为厌恶的手势说:“一点点。” 但他马上又说:“不过,矫情一点也没有什么。” 李白投过去不解的眼神。 “因为「矫情」意味着我们还有反思的余力。 人们在遭受肉体的折磨痛苦、在面对天灾人祸时,是没有心思矫情的,也不可能像你一样,去考虑「活着的意义」这种哲学问题。” 人在饥饿的时候,只会想着填饱肚子。 只有在吃饱了饭,才有空去矫情的想,自己是选择黑丝制服御姐,还是jk百褶裙美少女。 李白抿了抿嘴唇,“嗯……咱俩说的「矫情」好像不是一回事。” “大同小异,大同小异。” 被看穿了心思的李修笑了笑,说:“好在你现在有大把的时间去慢慢想。” “是啊。” 最后一缕夕阳沉入奈河当中,波光粼粼的水面转变为一片乌黑。 一如李白过去的人生。 可下一秒,河岸两侧的路灯亮了起来,重新照亮了河水。 一如李白现在的生活。 “好在,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前提是……”他扭头看向泰山的方向:“我们能够战胜寂灭大帝。” “会赢的。”李修说。 “如果输了呢?” “在我活着的时候,不会输;在我死后,输赢对我来说就是「空」了。” 李白愕然,没想到会从李修口中听到「空」的理论。 随即,李白英俊潇洒的脸上,露出一丝发自内心的笑容。 好在现在有大把的时间,更好在…… 时隔千年,与他一起「矫情」的人是李修。 他化为白云怦然消散,回归地狱。 李修伸了个懒腰。 不知何时,老六、鸡哥、拉斐尔、林科四人已经来到了身边。 李修与众人环视一圈,指向泰山的方向。 “时间差不多了,出发!前往地府!” 他们没有施展缩地成寸之类的术法,也没有飞行,只是用最为朴素的方法,一步一步走向泰山的方向。 等来到泰山脚下时,天已经黑透了,头顶之上是一弯弦月,洒落薄薄的皎洁月光。 今夜的泰山不再对外开放,游客都被拦在了外面,显得这座五岳之首格外的空寂。 灯光忽明忽暗,黑夜笼罩之下,泰山愈发显得神秘莫测。 鸡哥看了眼时而熄灭,时而亮起的路灯,扭头对李修问:“这是咱们安排的?” “不是。” 除了担心会有危险,提前拦截了游客之外,李修没有再做多余的安排。 通讯耳机中的传来了后勤人员的声音:“刚刚和当地的管理部门确定,因为设备老化问题,每个月都有几天泰山周边的电路会不稳定。” 电路不稳定…… 这可不是电路不稳定。 李修扭头看向拉斐尔,问:“你也感受到了吧?” 拉斐尔手中变化出了审判天平,仔细感知了片刻后,她缓缓点头。 老六问:“感知到了什么?” 审判天平悬浮在拉斐尔手掌上空,冥神的权柄发动,她指着泰山的方向说: “每当灯光完全熄灭的刹那,泰山就释放出了一丝「死亡」的波动,这份波动转瞬即逝,但我确信,我没有看错。” 这是拉斐尔作为冥神所看到的。 而李修要比她看到的更多。 弦月纤薄,阳间与阴间的隔阂似乎也一并变得十分脆弱,朦胧的银白月光映照下,生死的界限变得不再泾渭分明。 灯光熄灭的刹那,就是他们迈入地府的时机。 而且…… 李修抬头看向天空。 今夜是下弦月,淡薄月光自下方流淌下来。 李修想到一种可能,对空无地狱的李白问:“当初你死而复生的时候,是上弦月,还是下弦月?” “下弦月。” 果然是这样。 李修说出了自己的推测:“这条路并非是前往地府的国道,而是鲜为人知的小路。 下弦月,是从人间进入到地府的时机;上弦月则相反,是从地府回到人间的时机。” 听到这话,众人恍然,只有林科眉头紧锁,发现了这句话中的巨大隐患。 “也就是说,我们的机会只有今晚?”林科问。 李修说:“没错。” 一个月有两次弦月,两者相隔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其中靠近农历月初的是上弦月,靠近农历月末的是下弦月。 他们若是错过了今晚的下弦月,想要再次找到通往地府的通道,就要等到下个月此时此刻—— 那时寂灭大帝早已降临。 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这片宇宙,李修不可能等到下个月。 除此之外,李修还有一个没有讲出来的疑问,那就是消失了千年的地府,为什么会被他们如此轻易的找到? 虽说这里面有李白的情报,有拉斐尔的帮助,但是他们前前后后只用了不到一周。 别人或许不行,可是以太上老君、元始天尊的能力,不可能千年都没有找到地府。 唯一的解释就是…… 「消失的地府」本身就是地藏王针对李修,准确说是「我即地狱」这份力量主人的安排。 李修愈发好奇,地府中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不过我们要怎么进去?”拉斐尔问。 李修说:“当然是直接走过去。” “走?” 灯光闪灭间,只存在一瞬间的通往地府的道路,他们就是速度再快,也不可能一瞬间所有人都跳过去。 李修没有解释,又是一次灯光明灭,刹那间,一条与现实截然不同,更为荒芜、长满了杂草的小路,出现在了李修面前,又即将隐去。 李修一把抓住虚空,竟是徒手把一片隐去世界一角,强硬的留在了现实世界。 他像是抓着幕布的一角掀开,对拉斐尔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女士优先。” 拉斐尔露出微笑,提起不存在的裙摆,微微屈膝行礼,走入前往地府的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