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p>
涟漪平复。</p>
哪有什么卧房。</p>
徐大夫人眼前依旧是倒塌的徐府大门和断裂的侯府门匾。</p>
面前的人也不是凯旋而归的老爷。</p>
而是那个找上门来咄咄逼人的小贱种和尽职尽责的独臂老仆曹哲思,周围还有其他的徐府护卫,再远些隐约还能从徐府倒塌的门墙外隐约看到停着一辆有护卫环绕的奢华马车……</p>
但不论是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徐大夫人的身上。</p>
那一双双视线里不约而同饱含着震惊与骇然等等情绪。</p>
就像是听到了某种不可思议的秘密。</p>
徐大夫人猛然察觉到她的嘴巴都还张着。</p>
感觉到了口干舌燥。</p>
似乎刚从一场大梦中醒来,在梦里说了很多很多话。</p>
所以……</p>
我这是怎么了?</p>
不、不对……重点是,我刚刚在梦里都说了些什么?!</p>
“……老爷下不了手,那就我来!不过我也心软了,只对那个贱妇下了咒……”</p>
距离镇国徐府不远的茶楼内。</p>
秦高轩通过玄衣卫内部的传讯秘法收到了在徐府附近的玄衣卫同僚听到的徐大夫人亲口说出的那些话,他向张首辅和陈大将军一字不漏一字不改地转述了出来。</p>
以便两位在大焱朝堂位高权重的老人能够及时做出做出决断。</p>
张首辅和陈大将军都在望向那座镇国侯府。</p>
各自扼腕。</p>
“张公这可真是料事如神呐。”</p>
“老将军说笑了,若是能选,我宁愿这次是我想得太多,猜错了。”</p>
“唉,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不过还好张公和皇宫里的那位打过招呼了,不然徐府今日怕是要血流成河了。”</p>
张首辅放下还是有些烫手的茶杯,扶着桌子慢慢起身,轻声说道:</p>
“弑母之仇,岂能不报?”</p>
“功勋家眷,岂能不保?”</p>
“世事难两全……”</p>
徐大真人年仅二十岁。</p>
前途不可限量,将来能站到多高?</p>
不说空前,往前是真有堪比神魔的一品境,但是早晚横压当世应该没什么悬念了,毕竟就连已经横压当世的武帝在二十岁时也没到这般修为,而只要修行愈发艰难的天地大势不曾逆转,后人自然也不可能将之超越了。</p>
哪怕是个瞎子,也能够看得出来徐大真人的拉拢价值。</p>
长远来看。</p>
徐大真人哪怕仅是一人,恐怕就足以胜过整座徐府了。</p>
只是……</p>
取舍却没有这般简单。</p>
镇国徐府,往前看有一位已成大焱传奇的镇国公,放眼今朝,折冲将军也是功劳显赫,都够跻身大焱武将的顶峰,重拾起镇国公的荣光了。</p>
这样的功勋重臣。</p>
大焱朝廷若是说弃就弃了,凯旋回京看到的却是家破妻亡的惨状,这显然也是不合适的,因为到那时候伤透了心的可不仅仅是一个折冲将军,其他大焱臣子的心也会凉上一截。</p>
踏踏踏——</p>
街上忽然响起马蹄声。</p>
张首辅俯首向下望去,看见一名腰挂大刀的精壮男子手执一块令牌在京城街道上疾驰而去,这本该也是一种风光,但是他衣裳残破浑身是血,显现出来的气质便知剩下了狼狈与肃杀。</p>
陈大将军眼力好,一眼看出虚实,沉声说道:“他手里那块是军情令,持有令牌之人有刻不容缓耽搁不得的紧要军情,故而可直穿城门当街纵马,看他去的方向也的确是兵部。”</p>
张首辅手抚窗台,默默眺望着那道已经飞奔出去很远,看都看不太清的纵马身影。</p>
就连传递军情之人都如此狼狈,仿佛是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一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