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周大先生悲天悯人心系渔夫,见这一味鲜便想到渔夫苦难,这慈悲都已经胜过君子远庖厨了,不见其生仍怜其死,海珍便不要给周大先生上了,不过周大先生千里迢迢来我吕家做客,若是招待不周,天下读书人岂不是要戳我吕家脊梁骨?”</p>
“让厨房烹几道山珍尽快给周大先生送过来,记得要他们用心烹饪,可别想着敷衍了事,告诉他们若是不能让周大先生满意,以后也不必在厨房里做工了,打发他们去海边捞鱼吧。”</p>
“哦对了,周大先生的餐食虽然换了,但我的还是按照既定的来……”</p>
吕坤河慢条斯理地吩咐下去,自然会有家仆把他的意志完完整整传达到厨房。</p>
等到下一道菜端上来的时候。</p>
身姿婀娜肤白貌美的两名年轻侍女,分别为吕坤河和周清端上来的菜肴,便不一样了。</p>
吕坤河还是海中珍馐。</p>
海参。</p>
高汤煨制,入味三分。</p>
摆在周大先生面前的则是一盘清炒杂菌。</p>
似乎时间仓促,来不及仔细料理,只能上这么一道菜了。</p>
不过菌子也分贵贱,寻常百姓吃的菌子当然是难以登上吕家宴请的饭桌,这一盘杂菌里面共用了六种山菌,羊肚、松茸、牛肝、鸡枞、虎掌、鹅蛋,都是菌中珍品,其中最贵的松茸价值可媲美黄金。</p>
周清夹了一筷子杂菌,细嚼慢咽。</p>
吕坤河见周大先生吃了,莫名笑了一下,随后才慢慢说道:“周大先生,海中虽然有风浪,但是这山上未必就没有凶险了,为了这些新鲜的菌子,每年可都是会有不少采菇人或是坠崖,或是填了山中野兽的肚子,也是令人叹息的啊。”</p>
周清不紧不慢地夹了第二筷子,在咽下了口中菌子,第二筷子还没送进口中的间隙,淡淡地说道:“可我若是不吃,为我烹制这盘杂菌的厨子,不就要被吕家主送去捕鱼了吗?”</p>
吕坤河哈哈一笑,继续说道:“玩笑而已,玩笑而已,周大先生怎么还当真了呢?”</p>
“厨子会的是做菜,即便在厨房里会有这种飞来横祸,但他总归是擅长做菜,能凭借着自己的手艺保住饭碗,但要是真把他送去了海边……呵,捕鱼和烹饪可不是一码事,恐怕都不需要大风大浪,他就得跌进海里。”</p>
“到时候海里的鲜物捕不上来,厨房里也没人给周大先生与我烹制珍馐,岂不是一举两失,何其浪费。”</p>
吕坤河切下一小段海参送入口中。</p>
火候正好,既不至于酥烂到没有弹牙感,又充分煨入了高汤鲜味,使得本无味的海参成为了一味佳肴。</p>
他继续说道。</p>
“不过换而言之也是一样,渔夫就擅长在海上与风浪较劲,若是人人都似周大先生这样不见其生仍怜其死,所以就不吃这些海中鲜物了,他们拼死捞上来的渔获卖不出去,便只能换个地方谋生,但渔夫的经验都是应付风浪,要他们在厨房掌勺或者是去山中采菇,怕是都难以胜任。”</p>
“所以周大先生若真是在乎他们,依我看来应当是多吃些海珍。”</p>
“不吃,看似是怜悯,实则是害了他们啊。”</p>
周大先生细细吃完了盘里的杂菌,缓缓地说道:“可是吕家主是不是忘了,是你要把厨子从厨房赶去海边捕鱼,给厨房里面施加了本不该有的风险。”</p>
吕坤河笑着说道:“他们在我吕家做工,做得好有赏,做得不好有罚,赏罚分明能有什么错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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