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得水有三个身份。 首先,他是宗门派驻玄阳县大店乡的驻乡弟子。 所谓驻乡弟子,是云霄宗派往各乡镇,掌握和反馈最基层情况的弟子。这些弟子大部分是练气中前期,主要来源是宗门考核时被淘汰的弟子,再者就是招募的散修。 俸禄很低,每月不过两块灵石。不过也被记作是宗门的弟子,能部分享有宗门弟子该有的权利,这是其最吸引人的地方。 然而这点灵石,实在是不够每日修炼所需,所以,余得水很快找了份副业。 大店乡除了玄阳木,还出产一种叫烈日铁的矿石,此物提炼之后可以炼制二阶法器。在州城,每斤矿石的收购价,比郡城高出半颗灵石。 近水楼台,余得水便干上了修仙界倒爷的活计,每次攒够三四十斤,便往州城跑一趟,来回一次能赚上十好几颗灵石,对他来说也是笔不菲的收入。 只不过烈日铁矿石并不好搜集,一般两三个月才能凑足这三四十斤。因此这个副业,还是不能满足他修炼需要。 所以,余得水又有了第三份工作:杀手。 自从几百年前,最强大的杀手组织被云霄宗太上长老灭了以后,许国已经很久没有知名的杀手组织了,不过小规模,不成气候的却是层出不穷,宛如荒野上永远除不尽的妖兽一样。 这次余得水所在的组织接到委托,目标是一个十来岁的凡人小孩。对方要求,首先是不能明刀明枪的杀死,而且特别强调,不可对他动用术法;其次,不能死在涫阳郡。 组织经过一番衡量,很快选定余得水为此次任务的行动人。 原因有两个。第一,余得水经常往返州郡,和这小孩有旅途上的交集,方便下手,且不容易引起怀疑。 其次,余得水擅长下毒。既然不能明着来,下毒便是杀手们的不二之选。 …… 余得水选择了一种叫三日枯的毒药。 此药提炼自与它同名的一种低阶灵草。顾名思义,中了此毒,三日后才死,到时全身干枯,如同朽木。此毒无色无味,中了毒无知无觉,待发现时基本上已无药可救。 这真是出门在外,居家旅行,杀人越货的必备良药! 做为多年的熟练工种,余得水在刚上飞船不久,便假借观赏窗外风光的名义,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活干完了。 他将药下在那妇人自带的烧饼里。 根据组织提供的情报,这小童会在途中,以这妇人带的烧饼作为午餐。组织甚至连这烧饼的来源都查得清清楚楚。那来自郡城南市一家烧饼摊,摊主是个又矮又丑的中年人。据说这小孩就爱吃这家的烧饼。 余得水轻舒口气,这次任务颇为顺利。想到15灵石的任务报酬,顺带还能去州城将这段时间攒的货出手,他心情极为愉悦。 至于那妇人吃了烧饼也会跟着一块死,他毫不在意。 他满足的闭上眼睛继续打坐,一分心神则一直留意那边。 突然,他心中一惊,眼角的余光看到,一个人正偷偷摸摸朝那妇人走去! …… 祝良封是个很自傲的人,自认为天赋不错,还能吃苦。 这次为了购买化灵散,他耗费半年,历经千辛万苦,去往整个许国最为神秘,最为混乱的沙州,终于是不负使命,圆满完成。 请问家族之中,有谁像他这样能吃苦,敢冒险? 家族也没有辜负他的辛苦,在他回家不久,很快便把目标的行动规律告知与他。 这个小童半个月到一个月,必会乘飞舟去往州城;同行的有陈富贵的大嫂;每次旅途会吃她带的烧饼;烧饼来自南市的一家烧饼摊;摊主又矮又丑。 经过一番筹划,他决定亲自出手,理由有二: 第一,化灵散的事情只有他和七爷爷清楚,由他出手,可以防止更多人知道此物存在。而且他和杨珍从没打个照面,不用担心被认出。 第二,虽说那小孩颇能打,不过他又不是去斗法。以他练气圆满的修为,略施小术,移花接木,很难吗? 没错,他想的计策便是移花接木。 化灵散白色粉末,如果临时撒在烧饼上,一时半会化不了,很容易被人看出。所以,机智如他,早已提前将那矮丑摊主的烧饼买好,然后撒上化灵散,用水系术法将之慢慢融合,直到完全看不出来。 下一步,便是将这做了手脚的烧饼,和那妇人布包里的烧饼,做个替换! 此时底仓之内,几乎所有人都在打坐,余下的寥寥几人也都昏昏欲睡。祝良封敛气屏息,一步一步朝窗口挪去。四周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他很满意。 很快,他挪到那妇人身前,借着将头伸向窗外的机会,他一个障眼法,那妇人包中的烧饼已经和他储物袋中烧饼做了交换。 须臾之间,大功告成! …… 余得水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在奔腾。 以他多年杀手的敏锐目光,他清清楚楚看到,那洒上三日枯的烧饼,已经被这个该死的家伙给换走了! 这小子是谁,哪儿冒出来的? 难道他发现我之前的所作所为了? 那他为何不提醒他们,而是替换了事? 他究竟要干什么? 余得水心头一连串问号升起。 现在该怎么办?他脑中飞速的思考。 首先,杀手组织对任务失败的惩罚是很严厉的,不仅会赔偿相当于报酬三倍的灵石,还会影响自己的考核,以及未来任务的选择。 后果很严重,他必须成功,万无一失。 所以,不管这人是不是自己的友军,他都必须重来一趟,将那烧饼洒上毒液。 他眼角的余光继续注意那人,发现那人自从换完烧饼之后,注意力一直在目标两人身上。 这让他如何下手? 说不得,那只好先撂倒此人了。 余得水在组织里以行动果决着称,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朝祝良封走去。 他一副大咧咧的样子,从祝良封身边跨了过去。底仓狭小,人来人往经常如此,祝良封只是看了他一眼,并不在意。 突然,他鼻子闻到一股甜香,待他惊觉不好时,整个人已经软软的瘫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