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沉,看不到一丝阳光,雪花纷飞,寒风冽过,雪花舞动,拍在一张同样阴沉的脸上。 哼! 一声冷哼,鼻孔里喷出滚烫的气息,将雪花吹走。 “崔家真是越来越放肆了,看我找陛下参你一本。” 走在大街上的程咬金速度很慢,这里是长安,一般情况下是不允许跑马,就算是程咬金这样的将领,也是不能随便跑马的。 程咬金伸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红肿,为了让表演更逼真,他可是硬挨了一杯子。 “不对劲啊!那杯子的材质是不是太硬了?” 富贵人家用的杯子都是超薄,瓷器越薄就越难成功,越薄酒越是通透,自然就越贵,一般这种瓷杯都很脆弱的。 “该死的,我说这个混蛋为什么这一次这么大方,任由我砸,原来……” 程咬金很是无语,有些懊恼,自己去大舅哥家里面喝茶,结果用的茶具是垃圾,最后他还被那种垃圾砸了脸,最可气的是,这是他主动送上去的。 “这个面子俺一定要找回来,太丢人了,估计那个混蛋又要取笑我了。” 程家以前好歹出过几个文人的,到了他这里,连茶杯好坏都分辨不出来,估计会被人笑死的。 回到程府,剧烈的争吵又开始了。 “夫君,你的意思是程家发展的太好,趁这个机会和崔家切割?” 崔氏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程咬金,脸上还挂着几分愤怒,程家势微的时候,崔家可没少帮助,现在程家起来了,竟然要一脚踹开崔家? 这种做法让崔氏感到无比的心寒,而且也会让程咬金成为忘恩负义之人。 “夫人,不是做切割,而是相互保护,世家在皇族心中的印象你比我清楚,当初为了迎娶你,我付出了多少你也清楚,世家在前隋做了什么你也清楚。” “以前程家地位很高但没有太多的财富,陛下就已经出手阻拦了,现在的程家发展的又快又好,最关键是大郎现在也获得了爵位。” 崔氏闻言只能深吸一口气,现在程家的的确确是不能和世家搅合在一起了。 首先世家被皇族所忌惮,其次程咬金是武将,掌控的是长安的禁军,这种身份在与世家之首有瓜葛,引起皇帝忌惮的可能性就很高了。 皇帝都有多疑的特性,坐上那个位置都没有多少安全感吧!尤其是大唐的皇帝,已经有了两个前车之鉴,一位是太子,一位如今成了太上皇。 坐上皇位和坐稳皇位是两码事,有了这样的表率,李二自然更加忌惮这些事情,对武将的掌控几乎是有强迫症的。 “夫君,忽然与崔家断绝联系,会不会?” “这个你放心,你以为陛下不知道吗?俺现在只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陛下的才智,就你夫君这样拙劣的演技,还是瞒不过的。” 程咬金能做到三朝元老不是偶然的,对皇帝的心思拿捏得非常到位,知道皇帝忌惮什么,知道皇帝的底线,程咬金所做的不是消除这件事的影响,而是让皇帝知道,他的态度。 李二是多疑也是自负的,这一点程咬金很清楚,李二需要的从来都不是程咬金如何,而是程咬金的态度。 “这就好,崔家这一次搞出来的事情不小,我们要是不闹陛下就该让我们彻底闹不起来了。” “说的不错,一旦陛下起了忌惮,那就不是小事了。” 程咬金深吸一口气,这一次他程家的事情可不小,雒阳那些混蛋,难道做事不用考虑后果的吗? “雒阳的世家主事也是脑残,这一次差点害死我们了,活该他们付出了大量的粮食,要我说房二还是不够狠,就应该上诉。” “夫君,房二郎自己身上糟心事不少,现在长安都还乱糟糟的,表面平和之下,已经暗潮涌动了。”崔氏毕竟是世家女,足不出户也能知晓天下事。 “这几天,长安城已经发生好几次斗殴。” 程咬金嘴角抽搐“长安害虫都走了,怎么这长安越发的不平静了。” 以前也就房俊几人才会搞出这种戏码,自从房俊觉醒之后,长安可是平静了好长一段时间了。 房俊这仨玩的更高端了,也搞出了几次大事情,都是高手打架,场面非常火爆的那种。 这种过家家的打闹倒是有许久没有见到了。 “你还有心思笑,这些斗殴都与房二郎有关。” “与房二有关?他人都不在长安,如何与他有关了?” 程咬金确实没有太过关注这些,他最近的心思都在军队上面,马蹄铁已经逐步装备军中,这个过程他必须亲力亲为。 马蹄铁实在太过重要了,而且还处在保密阶段,李二可是下了死命令的,这项技艺绝不能外泄,谁外泄就诛九族。 程咬金不想上心都不行,虽然这件事主要是秦琼负责,但他如今是大将军,只要军中出事,都会与他有关系的。 “夫君,那些争斗的人基本上都是儒家转为道家人。” 咕噜!程咬金咽了口口水,这种事情他多多少少有所耳闻,据说最近不少寒门都转向了道门,就是那种经书闹得。 儒家的书籍现在也便宜了很多,可比起道家的书籍,还是要贵上不少的,寒门最缺乏的就是财力,一文钱也能难倒读书人。 儒家的一本大学至少需要16贯,而道家的书籍现在已经快成了白菜价了,道德经这种只需要不到一贯。 相较之下,那些寒门读书人自然更愿意投入到道家门下,据说道家要修建道家学院,这将是寒门的机会。 “这件事我们掺和不进去,也不能参与,约束家中的小子,千万别给我惹出事情,不然我可是要打折腿的。” 程咬金深知这里面的大恐怖,皇帝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动静,很显然也是没有什么好办法,释门道家的争斗不是一日两日了,很久之前就开始了。 历史上第一次灭佛,与道家就有不小的关系,第二次灭佛同样如此。 释门的的确确很有一套,尤其是在发展自己的势力上面,道家研究的方向还是太过深奥了一些,又不不喜欢做官,这就导致道家一直发展的不太好。 “夫君,我们能避免参与吗?” 这是灵魂拷问,要是单纯的程家自然可以避免参与,可现在房俊已经脱不了身,程处默又是房俊兄弟,这种关系程家很难置身事外。 “夫人说的不无道理,这就是利弊了,跟着房俊的的确确让我程家得了不少的好处,但弊端也很明显,就是房俊太能惹事了。” 房俊很能惹事,这一点没有人怀疑什么,从觉醒开始就没有停止过折腾,不是被袭杀就是被针对的路上,就连程咬金这种混世魔王都自叹不如。 读书人,没错,这个称呼现在最为贴切,以前皆为儒家子弟,称其为士人也是可行的,现在道家读书人也不少了,自然不能用儒家的那一套了。 “夫君有何打算?这里面的水可不浅,我们程家丢进去都不会有水花的。” “这件事急的不是只有我们,跟着就好!” 程咬金别的本事没有,就是站队的能力很强,一路从李密走到了李二手下,坐上大将军的位置,站队是非常重要的。 在诸将之中,他不是最能打的,也不是最忠心的,最能打的是秦琼,最忠心的是尉迟敬德,最懂战略的是李靖。 程咬金的各种本事都不是最突出的,可大将军的位置为何偏偏就到了他的手里,这里面难道仅仅是清河崔的女婿那么简单? “老混蛋,这一次你可要好好分析一下才行,找机会从别的地方补偿一下崔家,我那侄儿……” “行了,别说了,你那侄儿是有些能耐,只是这军中是他进来的,你是觉得我程家飘了,还是觉得陛下提不动刀了?” 程咬金真的很是无奈,崔家子弟表现的极为不错,人才也不少,但他不敢用啊,现在李二还在打压世家,自己要是扶持世家,这不是给李二找不痛快? 让皇帝不舒服,代价可就太惨重了,一个搞不好就会是家破人亡,阎王要你死谁敢留你到五更?皇帝要你家破人亡,谁敢保你不死? 程咬金很懂得生存之道,在推举上面事事谨小慎微,这也是程处默明明在军中,职位并不高的原因。 李二显然是比较忌惮他们这些勋贵的,要是大肆提拔自己的子嗣,必被皇室所猜忌,要是不提拔自己的子嗣,也会被皇室猜忌。 “夫君还是如此的小心翼翼!” “为夫就是靠着这份谨慎才活到现在的。” 程咬金一点都没有觉得丢人,反而引以为傲的开口。 两人又谈了好大一会,不久之后,程处亮收拾行李,离开了程府,往东而去。 程处弼被禁足,短时间不允许出门,程家的生意程咬金亲自管理,包括崔氏的生意都被收回,一时间得到消息的人都一阵哗然。 “程咬金这是被人爆菊了?” 长孙无忌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嘴角微微翘起,依靠世家这是必然,长孙家为何不遗余力的发展,就是不想依赖皇权,成为世家。 勋贵是会随着皇朝覆灭而覆灭的,世家却能超脱世外,勋贵的权利源于皇权,世家的权利来源于自身,这就是最大的不同点。 程咬金走的是依附皇权和世家,好处自然是有的,可以很快完成底蕴的积累,但问题更大,就是没有自己的底蕴,始终都是无根之萍。 “果然这条路是不行的,世家的嘴脸还是那样。” 长孙无忌叹了口气,就算聪明如他,最后也没能看清楚程咬金的计谋。 或许这就是程咬金的聪明之处,越是了解世家的人就越是不会怀疑什么?做这事世家确实很拿手。 这非常符合世家的做派,也符合世家在他们心中的印象。 长孙无忌端着热茶,走到大门前,任由寒风吹拂,有种遗世独立的感觉,微微仰起头,看着漫天飘雪,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春已至,冬雪依旧笑春风。” 大唐初立,一众勋贵都在给家族寻找出路,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与皇家结亲的,有与世家联姻的,还有在边关拼搏的,不一而足。 但敢走他这一条路的,可谓是凤毛麟角,在他看来那些人都是他的跟屁虫,做的选择都是他长孙家已经做过并且成功的。 “冬雪还在,但春也不会太久了,我长孙家的春也快了!” …… 寒风之中,房俊没有骑马,而是牵着马儿往前而去,在风雪中四人尽可能的挤在一起,主要是挤着房俊。 宗师在大唐这种帝国都少有,自然也有其独特之道,气血旺盛,周身半米之内寒风不侵,雪花不至。 不过显然房俊是达不到的,他是修士不是武道高手,气血虽然旺盛,远不及真正的武者旺盛,他修的是气息。 走的是以气淬体,武道走的是以血养气,这是两种路子,虽然殊途同归,不过差别还是不小的。 “都尉,你说这雪要下到何时,这鬼天气实在太冷了。” 铁蛋之前只是乡野贱民,吃了上顿没下顿的那种,长得不算壮实,加上年纪不大,自然怕冷。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你要是挨不住了,就躲到我身后去。” 房俊对这个农家小儿也是喜欢,一身箭术出众,为人朴实,没有那些老兵痞的坏习惯,非常努力,学习上面也是非常刻苦。 要是好好培养,没准可以成为一员大将,未来的大唐,大战还有很多很多,自己正在努力,为自己的穿越而努力,既然来到这个世界,就不能什么都不做,既然要做那就要做到最好。 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些淳朴的百姓,为了数百年后的那场中原灾难,为了千年后的那一场华夏灾难,那是华夏人心中的痛,那该死的辫子实在太过侮辱人。 “明明已经是春了,竟然还下雪,真是……” 宋牛感慨,这种天气行路,实在有种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的味道。 “冬天已近尾声,春暖花开还远吗?” 房俊反而没有那种感慨,心中有无尽的希望。 雍奴于别人而言是荒芜废土,于他房俊而言就是希望之地,就是一片未开发的新大陆。 “冬雪春阳!我期待!” “你不用期待了,春阳虽好,但你已经等不到了。” 忽然一道暴喝声响起,前方出现了数人,为首的房俊非常熟悉,正是那消失许久的罗邦,这一次忒也不是一人来的,与他一起的还有一名银色龙面具。 “罗邦,你竟然还敢出现,真是令我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