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嗓音独特甜美，带着隐隐愁绪，引得桂祥倒茶的手下意识一顿，想听听她接下来还要说些什么。 坐在女子对面的年轻人安慰她：“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史密斯那里也只是提了一嘴，没把这事落定，就算他真的敲定了，有钱还怕找不到人加工么！” 女子摇头：“你不懂，老外与咱们不一样，他们肯定是要先看到货品才行！ 可惜” 她摩挲着手里的面料：“这料子极好，就算史密斯不要，其实我自己也可以做成丝巾旗袍，销往鹏城或是东南亚等国的！” 桂祥听得一知半解，对方又刚好说到了他的专业处，忍不住起身过去，想看看这文心蚕丝到底有多好。 “这位小姐”他话没说完，就被宋茵陈随手放在桌上的图纸给吸引了。 “这是你自己设计的？” 宋茵陈微带羞涩：“让您老见笑了，我是做服装生意的，想设计几款符合现代人穿的旗袍，所以随手画的!” 桂祥是从民国初就开始做衣服的，先是自家小作坊，后来孙子留洋回来，引进生产线，扩大生产规模，已经变成了大厂子。 只是他厂里的东西，多是出口往外，国内销售倒是少见。 倒不是国内人消费不起，不管啥时候，有钱人都不少，是国人经历了几十年的动荡，审美也开始发生了一定的变化。 桂祥也觉得眼下的旗袍，不能再遵循旧时候的款式，应该有所改良突破，只是一时还没有念头。 他看了图稿，又拿起料子一顿摩挲。 专业人上手，东西好不好，一摸就知道。 “这是蜀地真丝！” 宋茵陈眼睛一亮：“看来大叔您是专业的，这就是蜀地文崇市的文心蚕丝！” 她说着边起身给桂祥挪了凳子，让桂祥坐下。 生意人看待东西，当然是要以生意眼光去看，只看料子，桂祥已经想到出口真丝睡衣、丝巾、高定裙子等等进入国外市场的念头。 “这料子价格如何？”真丝可不是蜀地才有，湘江苏杭一带同样很出名。 宋茵陈见他目光在料子上来回流转，就知道这人是有几分心动了。 “大叔要是有意思，不妨坐下详谈？” 桂祥呵呵笑道：“小姑娘，你不是要出口旗袍，是特意在这儿等我上钩吧！” 被人拆穿，宋茵陈也没脸红：“叫大叔笑话了，我是文崇市榕山县人，蚕桑养殖是我老家赖以生存的经济，可现在企业难做，也至于价贱伤农，难啊！” 桂祥打量着宋茵陈：“你身上穿的旗袍，便是这文心蚕丝所制？” 宋茵陈点头：“您老人家见多识广，品质太差，自然入不了您老眼睛，当然，是好东西您也不会错过！” 桂祥点头：“说吧，这价格如何？” 宋茵陈开口道：“12！” “贵了！”桂祥摇头，他知道眼前这姑娘是真心为当地百姓谋发展，他也欣赏这样的年轻人，然而在商言商，他不可能给出超出预计范围内的价格。 宋茵陈微微一笑：“大叔，敢问你能拿多少货？” 钱厂长给她的底价是9块，目前市场价在108左右，这中间还有很大的让渡空间，但宋茵陈想尽量为钱厂长他们多争取一些。 毕竟整个文崇市的百姓，都是靠蚕桑拉动经济。 丝价下跌，就注定他们辛苦养出的蚕茧不值钱，对于辛苦的农人来说，实在太不易了。 桂祥没直接说他要多少货：“小姑娘，不如去我的厂子转一转？” 桂家的厂子极大，工人就有近千人，车间干净整洁明亮，管理可见后世雏形，难怪千禧年之后，桂荣旗袍依然在华国占有一席之地。 和桂祥谈妥之后，宋茵陈回头去找黄盼娣，借她摩托车用。 张小伟愕然：“你啥时候学会摩托车的？” 宋茵陈敷衍道：“前几次来鹏城的时候，走，咱们去另外几个厂瞅瞅！” 张小伟看了眼摩托车，这该他带着宋茵晨飞驰才对啊，他坐后面，算什么事啊？ 而且他还有点害怕，都没见过宋茵陈骑车，行不行啊？ 宋茵陈不耐烦：“你走不走？” “走！” 那么多厂子，全靠两条腿跑，腿跑断也跑不出几家来。 有了陈友忠和桂祥的大好开端，揣着他们给介绍的厂子信息，宋茵陈接下来的行程就很顺利了。 当宋茵陈抱着一摞合同，走进钱志国的办公室。 已经陆续收了好几笔汇款的钱志国还有些恍惚：“全全卖完了？” “嗯！”宋茵陈说着将各厂家登记的信息明细表递了过去：“不但囤货全部卖完了，今年的产量也定了60 出去，老钱同志，你加油！” 钱志国颤巍巍接过表格，上面的每一个字他都认识，怎么就有种很陌生，像是在做梦的感觉呢。 销售科的姚主任笑的一脸褶子：“小宋啊，不如你来我们厂里上班，工资待遇你尽管提，你觉得咋样？” 钱志国回过神来：“对对对，小宋，厂子里的财务销售管理岗，你看中哪个岗位都可以商量！” 人才啊！ 销售科天南地北跑几年都卖不出去的货，人家出去几天就给卖空了，还预定了今年的产量。 老钱同志这会儿全身充满干劲儿，看宋茵陈就像看闪闪发光的招财仙女，咋就那么稀罕呢! 宋茵陈笑着拒绝：“钱厂长，我答应的事做到了，希望你也说话算数，百货广场那几个门面可得给我了，租金你们说了算！” 钱厂长大手一挥：“给，一年租金两千块，你让人过来办手续吧1 小宋啊，来厂里上班的事，你真不考虑一下？” 姚科长也是竭力游说：“小宋，咱们厂子在整个文崇市都是数一数二的单位，你进了我们厂，不说工资这些小事，以后提干还能往上走啊！” 宋茵陈依然拒绝：“多谢您二位好意，我9月就要去念大学，工作这事实在是分身乏术！” 钱厂长和姚科长齐齐一愣：“啥？你还要去上大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