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自述

书童常年跟在庄主身边，见多识广。自己尚且轻易看出她的敷衍，心里抹了把冷汗。 更重要的是，他已经察觉到了，庄主的不耐烦。 庄主果然肃了脸色，冷冷道：“你戏耍我？” 杜若一手轻巧的拎着长剑，漫声道：“庄主严重了，小辈可不敢。” 庄主一拍桌子：“若不是敢，你为何曲解我的意思？我是让你跟我的二弟子切磋，不是让你在此处无所事事的耍几招。” “礼尚往来，”她继续道：“论起曲解人意，方才的庄主要更擅长些，我可从没同意，要与您的三弟子比武。” 话说着，漆眠风从外面大踏步走进来，道：“杜若，噤声。” 他走上前，目光看着座上的庄主，接着行了个礼：“父亲，下属不懂事。” 庄主看着匆匆赶来的人，因为行事匆忙，甚至没来得及整理好一身凌乱的白色外衣。 见一向稳重的儿子如此，身为父亲的自然不高兴，一拍桌子：“成何体统！” 漆眠风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继续道：“都说儿子随母，儿子如今这样，也算是遂了母亲的心愿？” 越是亲近的人，越知道刀子往哪里捅最疼。漆母那双燃着浓烈恨意的眼神在眼前闪现，稳重如山的人真正动了怒： “逆子，别拿你的母亲来阻我！” 杜若在旁边听父子俩你一言我一语，一时间竟然觉得刀光剑影，暗影不绝，忽然明白了什么叫话语似刀。 争论最后以庄主不小心在漆眠风额头开了个血口结束，她帮漆眠风捂着伤口，好奇问他为何要救自己。 漆眠风撇了她一眼，发现她微微软化的表情，微微一愣。接着，他道：“你还没还完钱。” 杜若不信，但他不肯认，她就当刚才那句是真的。带着他往自己房间门口走，轻快道：“那么债主公子，您移步我那里，我帮你把额头上个药？” 漆眠风看她如此，犹豫片刻，带她往回走。 走出门口，外面是一群激愤的人在聚众大喊些什么。 杜若走近了，发现他们分为两波，正在庄主门口各执一词，争论的厉害。 一帮言辞凿凿，说着梁枫栖鹤如何可恶，当务之急，应当摒弃其它的东西，先解决重要矛盾。 另一方的人比较少，但人人气势恢宏，一件件分条列举着展鹤道人生前的一些事，主张先查清展鹤道人的死因，还他清白。 杜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听漆眠风在耳边道：“杜若怎么看？” 杜若收回眼神，看漆眠风脸色苍白，正定定的瞧着她。 漆眠风忽然指着其中一个人道：“此人几年前深陷仇家追杀，被斩断一臂，闭眼等死时，被展鹤道人搭救。” 她跟着看过去，发现那人整个人陷入狂热状态，在杀死梁枫栖鹤的队伍里喊的正欢。 漆眠风再一指，是对面争取时间为展鹤道人案件翻面的人群头领。 他道：“此人家道中落，即将落草为寇之时，偶遇展鹤道人。展鹤道人与之彻夜长谈，第二天，留下自己的所有银两离开。 这人终于被感动，如今当上了个小有名气的侠客，对展鹤道人很是感激。” 杜若抽了抽嘴角，一时间不知道是该佩服展鹤道人把钱说扔就扔的魄力，还是该笑造化弄人。 漆眠风再度说了几个，杜若这才发现，展鹤道人平日救的人不计其数。 所以直到他出事了，才有人替他来求个公道。 她听得认真，很快忘了刚才的事情，道：“所以你要告诉我，好人有好报？” 漆眠风敲了下她的头，继续往回走，道：“公子今天心情不好，想说几句话不行？” 杜若感受到那力道，没有恼，笑眯眯的将脑袋换了个方向：“公子，脑袋只打一边会被打傻呢。” 她说着，忽然换了个鬼脸：“所以以后公子再打，我就照着打回去，省得一傻只傻一个。” 杜若嘴上不让，说完却有些懊恼。 往日在她所在的环境里，人人咬着一块肉，偶尔各自扶持，很快便为了另一块翻脸。 心软的人，早就被吞得渣都不剩。 因而今日的多嘴，是她习惯了不示弱。 回过神来，她连忙找补：“公子还要为展鹤道人的事情操心吗？难道他也救了你？” 漆眠风继续往前走，道：“因为他是我那好友，唯一的亲人。” 他说话一向刻薄，陡然丢出这么一句话，让她意外之余，对展鹤道人和他的朋友，越发有些好奇。 她一向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此时也不例外，对漆眠风道：“你的朋友似乎大家都认识，但没人提。” “我提啊！” 九少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故作潇洒的摇摇扇子，在杜若无语的目光中，自然而然摆了个姿势。 他道：“时赊年时大侠，武功高强，品质高洁，实为当世豪杰，在下一直十分崇拜他，若是他还在，一定与之结交一二。” 杜若顿了下，反应过来，他口中的时赊年，就是展鹤道人的兄长，漆眠风口中的朋友。 漆眠风看了他一眼，没有毒舌，直接往自己院子里走。 杜若惦记他额头上的伤口，当即对九少爷道：“先走了。” 说完转身追上前面的漆眠风，九少爷也跟着追上去：“杜姑娘，等等我！” 没走几步，忽然被前面争执的人群牵制住。 一方说：“连九少爷都说了，当务之急是寻找梁枫栖鹤，你难道比他想的还长远？” 一方反对：“九少爷何时说的？” 九少爷在人群中摇着扇子笑，对第一个说话的人道：“对呀，我何时说过。” 说这话的人一愣，忽然反应过来，烈日炎炎之下，凭空打了个哆嗦。他忽然含糊其辞：“我，这。” 另一方气势大涨，音调嚷的更欢时。 九少爷忽然动了怒，一个个指了门口的人：“喊什么呢？镜湖山庄是你们生闹剧的地方？再闹信不信烨把你们全抓了。” 众人还是不走，一个个心中焦急到了极点。 在九少爷怒形于色，即刻大怒出声时，庄主派了书童出来。 书童一手持毛笔，一手拿白纸，看样子正要记下门前大闹的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