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策马凌空,一剑横空,在前方形成一道万丈之高的黄沙巨墙,其墙如辅城之瓮,暂时将左良困于墙外,老黄回头看一眼顾余生,忽然将一捆竹简抛向他,怅然道: “顾小子,这是上古时期一位兵仙所着的兵书,若遇有缘人,务必将其传承下去,并告诉他眠月神国有兵家二十四道神策,以待有缘人,你生性良善,不可翻阅此书,否则于你剑道有损,告诉你师尊秦酒,老黄要失约了。” 老黄交代完心中大事,摘下腰间一壶酒,仰头狂饮尽,将酒葫芦高高抛起,其身向黄沙,漫天狂风奏响一曲慨然高歌,万丈黄沙随剑挥遒,赫然化作一把千丈朴刀。 而老黄的身影,在孤月之下亦作千丈身躯。 “凉州的卢快,十万旌旗罗!” “左良,来战!!” 铮!! 黄沙世界漫漫荒芜,一眼不见边,狂风吹拂迷乱了顾余生的眼,他看不见前路光明,也无法身入黑暗。 他和苏守拙皆被困于一城之间。 根本插不上手。 顾余生紧握着手中竹简,默然挺立而无言。 苏守拙的嘴唇被沙漠之风吹得干裂,失去了文心和儒道之路的他,变得有几分萧瑟,漫漫黑夜,月影渐落。 当天空晓亮,朝阳升空。苏守拙好似从沉沦中苏醒,他拍了拍身上的黄沙,回头对僵直了大晚上的顾余生道:“顾兄,天亮之后我打算回汀州书院,今后很多年,我们可能都不会再见面了。” “我送你。” “别送我,你忘了吗,我是个游侠儿,习惯一个人上路。” 苏守拙转身面对朝阳,他迈步间,黄沙世界开始瓦解,他朝顾余生挥挥手,径直的对着朝阳前行。 当苏守拙的身影消失在顾余生眼底,黄沙世界也终于彻底散尽。 顾余生伸出手指,于掌心之中接住了一抔黄沙,他五指紧捏,黄沙还是从指缝间溜走。 顾余生的心剧烈的颤了一下。 他一点点的转动眼珠,看向重楼山的那一边:一匹老马孤零零的站在黄沙垂落的尽头,它低下头舔舐着老黄的衣衫,又用前蹄刨了几下,忽然间,老马仰头嘶鸣,声音苍凉,好似在怀念曾经的主人,不断地在原地踏圈。 老黄陨了。 他的身子盘坐在黄沙里,如一尊风沙侵蚀的雕像,右手持剑,剑尖插在黄沙大地之中,他的左手微微伸出,好像是在抚摸作别饲养很多年的老马,他的战友。 顾余生走到老黄身前的时候,老黄的眼睛还睁着,看着遥远的北方——北凉,他的故乡。 噗通。 顾余生跪在黄沙里,把头埋下,摘下腰间的酒葫芦,对着老黄的身躯奠酒。 老马悲鸣起来。 围着顾余生不断的转圈。 顾余生替老黄整理了遗容,将老黄搀扶上老马,他走到老马的身前,摸了摸老马的辔头鞍鞯:“带着老黄回北凉,带他回故乡。” 老马打了几个响鼻,驮着老黄的身躯和佩剑,哒哒哒的走在黄沙之中。 唰唰唰! 白玉京的修行者左右站出来,想要阻止老马回北凉,他们拔剑相对,神色凛然。 “啊!” 顾余生忽然狂戾怒吼,掌心一握,满地的黄沙化剑,一瞬席卷了所有拦路的人。 噗噗噗! 鲜血从黄沙之中沁出。 驮着故主的老马前方再无人敢阻拦,所有的修行者纷纷让路,默默地注视着老马下重楼山。 “咳……咳……” 左良从一片旋涡之云中落下来,他的一只手耷拉着,握剑的手臂鲜血不断滴落,他的心口处有一个碗口大的血洞,整个人气息紊乱,面色苍白,但他的眸子之中却是浮现出前所未有的阴冷。 “你拼命也要护住的人,不会有生还的机会。” 左良目光锁定在顾余生身上,就在这时,左良感觉到周围的人看他的目光有些古怪,就连白玉京的长老们,也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他。 左良瞳孔一缩,神色微动间,才发现自己的鬓发急剧的变成银丝白发,流血的手迅速的干瘪了下去。 “难道……” 左良的声音颤抖,他低语间,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然苍老无比。 左良神色有些难以置信,他下意识的抬起持剑的右手,五指枯瘦如柴,体内的气血急剧的消失。 左良眼中露出一丝慌乱,可生命的急剧流逝,让他眼中露出一抹狠厉,于天下人疑惑震惊的目光中,他缓缓举起左手,掌心之中疾射出一道灰色的细密之剑,其剑并未刺向顾余生,而是朝着苍穹而去。 所有人茫然不解。 而正陷入悲痛之中的顾余生则心剧烈的跳动了一下。 他抬头看去,那一道灰色的细密之剑竟然贯穿了他之前布下的剑道天象封印,直接刺进了荒兽的身体。 吼! 苍穹深处的次元世界,荒兽怒吼一声,不断的挣扎着,它那庞大的身躯之中,赫然被左良细密的一剑剥离出类似于灵魂一样的流体,沿着灰色的线影灌注进左良的身体内,他那干枯的身体,仿佛又逐渐开始恢复生机。 “什么!” 重楼山上的田在野和方天正二人对视一眼,皆露出一抹惊诧。 这是什么情况? 左良竟然从荒兽之中剥离生命本源。 这可是他们千年以来谋划出牢笼的最大底牌,左良一改之前的约定,莫非有别的阴谋! “不对,方盟主,他在从荒兽之中吸取生命之源,左良……他的寿元不多了,没理由的,他是飞升修士,当有数万年的寿元才对!” 田在野瞳孔剧烈收缩,方天正也猛然反应过来,二人同时拿出一块牌子,试图重新控制荒兽,可左良激射出的那一道灰色剑气十分强大,就连荒兽也无法逃脱,甚至二人在试图掌控荒兽的时候,竟也感觉到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将他们的生命本源剥离,寿元急剧的损耗。 “不好!” 方天正第一个反应过来,左手掐了一个荒符,瞬间摆脱,而田在野则没这么好运气,他连续施展数道秘术试着摆脱,掌心之中的御兽令牌却牢牢的束缚着。 “方兄,助我!” 田在野急得大喊,须臾之间,他感觉到自己至少损失了百年寿元! 方天正听见田在野的求助,竟是好似聋了一样,他纵身一跃,原地消失不见,下一瞬竟是朝远处急遁,甚至连浩气盟的其他长老都不管不顾。 同一时间,蓬莱圣地的三位老祖也感应到什么,面色剧变:“紫升,快!带着蓬莱的其他人离开此地,我们三人为你争取点时间。” 紫升真人只觉一股不祥的气息弥漫在天地间,但他并不知晓将要发生什么事,急问道:“三位师叔祖,发生何事了?” “来不及解释了,左良有问题,琼楼仙会是一场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