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余生聆听片刻,只觉心境明澈,心中一片祥和,长期被荒气无形影响的心性杀意也消减不见,顾余生不由地暗暗惊奇,说道:“晚云,我们过去看看。” “嗯。” 莫晚云身上受浩然之气加持,一双眸子看着干枯的菩提树,脸上露出肃然之色,与顾余生一起施展遁术,缓缓接近这一棵天地奇树。 越靠近,菩提苍树散发在天地间的荒凉气息,让顾余生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时间”的存在,心中的感悟也越来越深。 莫晚云身上的浩然之气已然凝聚成一道道紫色的圣人之符,十分玄妙,身上更有儒家圣人法身显现,逐渐凝聚成文房四宝。 “晚云,这棵菩提树竟藏着机缘。” 顾余生和莫晚云都默契般的从空中落下来,以脚步前行,感受这棵菩提树的浩瀚与奇特,尽管它已经干枯了,但是落在黄沙中的叶子尚未完全被岁月侵蚀,风吹起,金色的叶子随风飘荡,如深秋之萧瑟,却又无比的绚烂,好似演绎着尘世轮回,一年又一年。 “咦,那里怎么少了一枝?” 顾余生凝望菩提苍树时,忽见延展的菩提树枝桠少了一截,以至于露出大片天空,与此方奇景格格不入。 莫晚云顺着顾余生手指的地方看去,她的眼睛明亮,略有沉思,恍然道:“余生,你还记得敬亭山的那一棵菩提树吗?” “你是说夫子的显圣神树?” 顾余生咯噔一下,目光与莫晚云的柔波相对,心中再略一比对,不由地大惊。 “……不会吧,夫子来过这里?” “比起夫子来这里,那一截菩提枝还活着,才是更大的奇迹。” 莫晚云随手抓起一片黄金叶子,已经极力的控制自己的灵力,可手指触及的瞬间,那一片黄金叶子无声无息间化作时间的尘埃。 “嘶……这棵树,少说也得万年了吧,夫子的岁数,远没有这么大,这么说,它千年或者数百年前,应该还活着。”顾余生推断至此,不由地深吸一口气,心中生出一股寒意,半响说不出话来。 莫晚云也品出顾余生未尽之言,警惕般看向四周,低声道:“菩提之树,无论是在道宗还是佛宗,都是象征天地智慧之圣树,夫子未立圣院之时,曾是道宗修行者,绝不会随意折纸。 也许夫子他老人家预感到什么,才折取菩提树一枝,随后创下圣院书山,也就是说,这棵树,其实是在千年之内才消亡成这般的。 可是,一棵成长万年的菩提圣树,早已是一方天地之灵,纵是圣人,也难以将其毁灭……难道这一处秘境,藏着什么可怕之物吗?” 莫晚云说罢,低头看着菩提树下方的累累白骨,又看了看极远处的妖族骸骨,久久无语。 “到菩提树下看看,随后就离开。”顾余生当即说道。 “可是我感应到此间空间壁垒被完全封闭,想要出去,需要空间壁垒减弱才行。”莫晚云神色充满担忧。 “不妨事,清凉观的眠月之井应该也在这一处秘境里,我们可以从眠月之井回去。”顾余生宽慰道。 “眠月之井?它怎么会落在秘境里。”莫晚云眼中露出一抹诧异,“而且这一处秘境那么大,恐怕得有些机缘才能找到。” “我隐约间有些感应,它就在往西的某个地方。” “那太好了。” 莫晚云没有追问顾余生为何会知晓,她对顾余生的话,一直深信不疑。 顾余生此番话倒也确实是真,自从入秘境之后,他隐约间就能感应到清凉观的存在,而非是那一口井,虽然不知道为何有如此玄之又玄的感觉,但顾余生将其归为当初在清凉观内遇见了一些机缘,冥冥之中有所感应。 半个时辰后。 顾余生和莫晚云已进入菩提树主杆覆盖的范围,菩提树的主要枝干如山岳利峰般粗壮,一束束延伸蔓延,虽然无树叶,却依旧遮蔽了大片天空,大片大片的树影能够遮挡烈日,让周围的温度不那么高。 顾余生和莫晚云时不时抬头凝望菩提树的壮伟,心中一片震撼。 实在难以想象,这般存活万年以上的圣树,为何会干枯,而大地的黄沙,显然是后来侵蚀大地被狂风带到这里来的。 看着眼前的菩提圣树,顾余生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任天地间万事万物多变多存,依旧敌不过岁月黄沙。 天地无亘古之物,更无万古长青之人。 忽然间,顾余生心中生出几分复杂思绪。 他自踏入修行,只是为了替父亲洗刷冤屈,然而当一步步走过来,登上青萍山后,仿佛心中郁结的事已然成为过往,曾经以为存在的万重山已然迈过去,可面对苍树矗立天地,悠悠广阔无声,却好似有无声的凝语在如泣如诉。 长生! 于万古苍树之下,顾余生的心中冒出这两个字。 侧看身侧挚爱之人。 莫晚云也刚好侧目看来,并幽幽道:“余生,你说人若此树,历经时间长河,静静看沧海桑田,与喜欢的人在一起,并一点点的老去,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顾余生心中一热,挽住莫晚云的手,说道:“这个好办,以后我们也种一棵树,建一间茅屋,坐看牵牛织女,也体验一下长生的滋味。” “嗯。” 莫晚云点点头,她偷看一眼顾余生,心中泛起些许哀思,她有一半狐族血脉,得白帝传承而得妖圣之位,寿元悠长,少说也有近万年,而人族修行者,纵然有十境修为,也不过是千年岁月,终有身死道消的时候。 虽有来生,那将是何等的凄苦。 想到这,莫晚云不免悲从中来。 这时,顾余生停下脚步,感慨道:“晚云,这一路我听稚童诵读圣人之书,更有高僧咏唱往度经文,忽有高山如长生在前方,攀越无尽时,世人传诵的长生之道,我想和你一起走下去。” “真的?好啊。”莫晚云转悲为喜,又似想到什么,忽然羞赧脸颊,把头低了下去,“你说咱们要在人间过一生的。” “我当然没忘,对了,晚云,我来大荒时在芦城遇见孙婆婆了,她老人家对我说,等我带你回去,就替我们主持婚礼,我答应了孙婆婆,等回去,我们找九师兄卜个吉利的日子,把婚礼办得热热闹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