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鸣失踪了。 秦国勋在电话里的措辞很谨慎,只是说朱鸣联系不上。打电话去他住的酒店,酒店工作人员去房间看过,人也不在。 一个正常人,出门在外时通常都会尽量保持手机畅通。像朱鸣这样担任某种职务的领导干部,就更不可能手机长时间关机。 所谓联系不上,只是在原因不明时的含糊其辞。 问过刘星,刘星也说打不通朱鸣的电话。算算时间,朱鸣居然已经失联将近一周。 周严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一个大活人,一名县纪委书记,在帝都失踪,失踪前还来医院找过周严,周严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兴南办事处的人已经报警,并发动关系在找。 周严又打电话拜托郝维扬,请他以江省办事处的名义和公安机关交涉一下。 要不要问问谢平,周严很犹豫。朱鸣来找自己,但谢平没有和自己联系,大概这是朱鸣自己的事,或者说,朱鸣不想让谢平知道。 周严现在是一头雾水,搞不懂朱鸣遇到了什么事。 来找自己,接着失踪,这会不会和他女儿的事有关? 但为什么会找自己呢?既然答应去玉山,不是应该和谢平商量才对吗? 兴平镇原山村,距离帝都市区四十公里,是比较有名的蔬菜水果种植基地。 一眼望不到头的温室大棚,不时有当地的农民进进出出。 种植区的西北角,足有两米高的红砖围墙内,不时传出惨叫声和叫骂声。 偶尔路过的村民早已见怪不怪,最多看一眼,便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当地人把这里叫做接待站。至于接待什么,怎么接待,所有人都讳莫如深。 但有一点大家都知道,进出这里的,都是外省的政府工作人员,或者说,他们对外的身份是政府工作人员。 尽管有一部分看起来更像是地痞流氓。 在某些地方政府相关人员的嘴里,这样的地方通常被称作劝返站。专门临时安置那些跑去帝都“乱说话”,给本地政府抹黑的人。 类似的地方,帝都周边有很多。位置不同,形式不同,但工作内容大同小异。 院子最北侧的一个房间中,朱鸣躺在地上。手脚被捆住,脸上满是淤青。 他的脚边,俯卧着一个人。双臂被反绑着,脸紧贴着地面,一动不动。 另一个房间,装修的颇为豪华。木质地板,真皮沙发。还有一个北方比较少见的,巨大的根雕茶桌。 卫江骂骂咧咧的扔掉手里的扑克:“马勒戈壁的,不玩了!今天手气真背!” 说着把自己面前的两叠钱推到中间:“你们分吧,多的算是辛苦费!” 其余三人欢呼一声,一边说着恭维的话,一边开始分钱。 “老板,前两天抓回来的那两个,好像确实有一个抓错了。” 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把钱装进口袋,很随意的说道。 “艹!抓错就抓错呗!咋滴,你还让我去磕头赔罪啊!”卫江把鞋子穿上,准备离开。 “哎哎!老板,不是这意思。那家伙说自己是什么县的纪委书记。我以前跑路时在江省呆过。听他的口音,确实像江省人。” “纪委书记?”卫江皱皱眉:“那天谁去抓的人?” “鹏哥带人去的。说是李战军反抗的很凶。然后这人来拦着。” “鹏哥以为他们是一起的,就顺手都弄回来了!” “妈的!简鹏就是一虎逼!” 卫江把手里的包又放下:“上次让他去砍人几刀,他傻逼逼的带枪去!这他妈的是帝都!在这开枪,不是纯纯一脑子屎吗?” “让他滚回去,他又非要玩几天。现在还抓回来个纪委书记,真操蛋!” 卫江骂完,还不解气,顺手拿起个杯子砸向身边一个人:“你也是猪脑子,让他去办这种事!你咋想的!?” 被砸那人也不敢躲,任凭杯子砸中肩膀,依然赔笑道:“老板,我说不让他去的。可可鹏哥我也拦不住啊!” 卫江烦躁的踢了一脚茶几:“算了!我打电话给梁主任,让他去探探底。如果真是抓错,赶紧放人!” “还有,简鹏呢?让他马上回去。家里拆迁碰上不长眼的了,让他回去搞定!” 病房中,周严看着高祥光手里的袋子,忍不住笑:“老高,家里一大顿事儿,你不会是大老远跑来给我送吃的吧?” 高祥光嘿嘿笑:“书记,我可是代表县委县政府所有同志来看你的!也是工作需要!” “你看,这鱼丸是余部长亲手做的” 周严赶紧摆手:“行行行!大家的心意我领!不过余部长亲手做的真能吃?” 高祥光把东西摆在桌子上:“书记,这你就不知道了!余部长厨艺很好。我才到县里工作时,余部长还请我去她家吃过饭。真的很好吃!” 说着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以前年轻气盛,看不惯这些老同志。因为点小事和余部长闹僵,现在想想,汗颜啊!” 周严点头:“这事我听余部长说过。不就是没进常委,你怪大家都针对你嘛,小事儿,小事儿!” 高祥光一脸尴尬:“书记,我还把县里最近的情况和您汇报一下吧” 兴南县虽然破事不断,但总体发展势头依然非常快。除去各种宣传造势带来的正面效应,层出不穷的热点事件甚至负面新闻同样给兴南带来不少人气。 所谓黑红也是红,就是这个道理。 除去这些务虚的东西,几个实打实的项目顺利启动,对经济的拉动效应是显而易见的。 大量的工人,材料供应商以及与开发,市政建设相关的从业人员涌入。 除了人气,更是带动餐饮,住宿乃至各类农副产品,手工艺品等行业的发展。 对普通人来说,能赚到钱,就是最好的宣传。 比如从前只做家门口生意的手工木桶,在城里人眼中就是个稀罕玩意。 环保,原生态,健康。生活环境不同的人,看待同一样事物的着眼点是不同的。 兴南原本勉强维持生计的几个箍桶匠,生意红火起来。不但现货供不应求,甚至预定都要排到几个月以后。 后继无人的手艺人,如今也美滋滋的带起徒弟。过起了只要咳嗽一声,小徒弟就赶紧端上茶杯的“腐败生活”。 人活一口气,心气儿! 当越来越多的人活得有心气儿,这座小城自然变得生机勃勃。 “湿地公园已经开始做前期规划了?” “哎呀!这是我争取来的!不行,我得抓紧回去,不然捞不到好处了!” 占不到便宜就算吃亏,周严只拍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