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在厂部门口聚集,要求见省领导的情况,很快有人汇报给汪同民。 “有多少人?” “很多,初步估计有几千人。家属区那边,除了妇女老人,聚集的工人更多。书记,看来确实有人背后搞小动作!” 政法委书记罗浩低声说着,抬起手腕看看时间,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让外面的警力进场,把带头闹事的人控制起来。告诉其余人,有问题,可以推选代表,按组织程序反映。再有聚众闹事的,依法严惩!” “继续开会吧!” 汪同民嘴角带着一丝冷笑,吩咐完就继续听台上“职工代表”的发言,仿佛只是处理一件小事。 种种迹象表明,有人在背后挑唆吉钢的工人对抗改制。要在召开现场会时聚众闹事,以此来达到目的。 这也是汪同民今天要亲自来参会的原因。 在汪同民看来,所有的群体性事件,都是乌合之众。 对待这样的群体,绝对不能有任何妥协或者退让。一旦政府表现出犹豫或者软弱,这些人马上就会得寸进尺,没完没了。 他要用最强硬的手段予以回击。先震慑住这些闹事者,然后再适当答应他们一些条件。 打一打,拉一拉。 最后严惩带头者。再挑一些态度好的人,多给些好处。让他们内部分化。所谓的群体事件,也就能轻松解决。 在苏城时,无论是土地征收还是企业改制,都发生过不止一次类似的群体性事件。汪同民自认处理起来毫不吃力。而且事实也证明,效果非常好。 当然,吉钢的问题,他还留着一手。这是专门为姜斌准备的。 在汪同民心里,已经认定在背后搞鬼的人是姜斌。他要借这个机会,狠狠给姜斌一个教训。 很快,大批全副武装的特警和防暴警赶到现场。一边组成人墙,一边开始抓人。 街上开始出现专门押送的特种车辆,这代表着警方早有抓人的决心和准备。 正如汪同民预想的那样,随着几十人被抓,骚乱很快平息。 吉钢的一些干部以及街道社区干部开始劝说大家离开。 同时传达省领导的指示。 有意见,可以推选代表和政府对话。省委省政府愿意听取职工意见,前提是必须按照组织程序。 外面发生的事情,丝毫没有影响到现场会的流程。 流程嘛,是否顺利,当然是取决于组织者的流氓程度。 一小时左右,务虚的流程结束,开始进行务实环节。 也正如周严预料的那样,由祝一飞为首的吉钢管理团队向嘉宾展示成果。 做戏做全套,这不单关系到资本的遮羞布,也关系到某些人的体面,马虎不得。 一群人浩浩荡荡走出厂部办公楼,谈笑风生,对满街的警察和不远处依然不肯离开的工人视而不见。 保安室内,周严摸着下巴有点得意:“我真是神机妙算,这帮家伙还真的要去显摆!” 旁边的人都用怪异的眼神看向周严。 刚才说听天由命的那个人,是你吗?是你吗?! 周严奇怪的看着大家:“你们为什么这样看我?别发愣啊,赶紧去高炉车间,这边没什么戏看了!” 顾自强伸手拦住周严:“周书记,你是不是再考虑一下?首长有命令” 周严笑了:“首长的命令是你暂时听我指挥!再说,来都来了,怎么能现在回去!快走快走!” 有人敲门,房间内的人都警惕的看过去。 一名保安带着覃奋走了进来。 周严扶额:“你跑来干嘛?这要是被人看到,你死不死无所谓,会连累我的!” 覃奋根本不接周严的话茬:“你必须告诉我,你的布置到底是什么!” 周严有些不耐烦:“和你说过,最后会怎么样,没人能预先知道。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按不按我说的办,你自己考虑!” 覃奋咬牙:“如果那帮工人真的堵住汪淼他们,我又按你说的撤走保安。结果一群乌合之众什么名堂也没弄成,我前面投入的一个亿不但白白损失,还会成为汪淼他们的仇人!” 周严摸摸鼻子,有点孩子气的朝覃奋呲呲牙:“我说过,咱们不是朋友,你死不死和我没关系!不过,我号称神机妙算,说的通常很准,不信你问他们!” 覃奋看向吕进等人,只看到一张张扑克脸。 “喂!别发呆!赶紧让你的人把我送到汪淼他们那边去!”周严抬手在覃奋面前比划着。 覃奋咬咬牙,大步离开。 一号高炉车间,新上任的车间主任杜青松带着几个班组长在门口迎接。 在吉钢体系中,高炉车间无疑是核心单位,所谓的车间主任,相当于其他分厂的厂长。 这个职务,级别不高,油水不少。不说别的,单每年的设备检修,只要胆子够大,捞十几万根本不成问题。 杜青松虽然是通过公开招聘进入祝一飞管理团队的,但为人精明懂事,在冀省时又有钢铁企业的工作经验,到吉钢就被委以重任。 这次现场会和后面的考察团考察,重点都是在一号高炉车间。对杜青松来说,无疑是表现的好机会。 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杜青松甚至自掏腰包,给负责车间安保的队长和社会大哥送了一笔丰厚的辛苦费。 拿了孝敬的保安们果然很卖力气,把车间的工人们管的服服帖帖。至于不服帖的,有两个刺头现在还没出院。 吉钢集团占地面积很大,从厂部到高炉车间,开车也要十几分钟。加上路上阻碍多,汪淼等人的车队足足用了半小时才到达。 走个过场而已,反正也没几个人能看懂。 重要的不是新设备新技术,而是蝼蚁们是否已经认命臣服。 这才是关系到日后捕食者们能否吃到肉的关键。 一切正常,门口除了迎接的车间领导和一些保安,甚至没有闲人走动。这让汪淼非常满意。 他们没有想到,新的一轮骚乱,已经从炼焦分厂开始蔓延。 一两千人的队伍,人人胳膊上都戴着黑纱。队伍最前面,是神情哀伤的家属手里捧着李磊的遗像。 后面有人举着大大的木板,上面贴着李磊遗体被私自火化的照片。 沉默是一种力量,悲伤也是一种力量。 大批的警力都在厂部和家属区,炼焦分厂这里本身警力就不多。 当本就不多的警察面对这种力量时,他们也选择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