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林熙站在国道旁,看着隐藏在夜色中的树林和荒野,觉得自己连哭都哭不出来。 那个自称魏自立的人,把车开到这里,谎称车子坏了,装作要检查车子,让一起下车的林熙帮忙到车后去放警示标,以免后面有车过来追尾。 当林熙按照他的示意,走到一百米外,弯腰把警示标摆好。 再抬头时,魏自立已经驾车扬长而去。把她一个人扔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原来他们是一伙的,原来他们不但要抢走自己的钱,还要在赶走自己的时候,让自己吃足苦头。 林熙愤怒,无助,而且很害怕。 她不知道该往哪边走,也不敢胡乱走,唯一的办法就是站在这里等,期望可以遇到过路的车。 也许是林熙的坏运气终于到头了,大约半小时后,一辆小型货车停在林熙面前。 “你是江省人?”当林熙哆哆嗦嗦的把事情大略讲了一遍,并请求司机带自己一段路后,那个有着一双好看眉毛的男人用江省话问了一句。 这一刻,刚刚还觉得自己眼泪已经流干了的林熙,再一次哭了起来。 周严在去往机场的路上,接到吕进打来的电话。 “老板,昨天夜里,我送货回来救了一个女孩子”吕进把来龙去脉和周严讲了一遍。 “我觉得这个女孩子的男朋友肯定已经不在了。既然是在海关上班,那很可能是知道了什么他不该知道的事情。这件事和你要查的事情有没有关系?” 周严倒吸一口凉气,海关工作人员,哪怕是最基层的工作人员,那也是正儿八经的国家干部,是执法者,就这样说没就没了,而且上上下下都当没这回事,这帮人得是多大的胆子! “女孩子在你那里?” “嗯,她的钱包,手机和行李都被人抢走了,现在身无分文,没身份证,也不能住酒店,我暂时让他住在我这里。” “那就让她先在你那里住几天,我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今天夜里就到海潮。我找时间见一下这个女孩子,你让她如果可能的话,尽量等我两天。”| “好的,那我等你电话。”吕进说完挂掉电话。 另一边,海潮市市委书记赖文光紧皱着眉头,看着坐在面前的魏自立。 “书记,你是觉得这样处理有什么不妥?”魏自立被看得有些心慌,试探着问。 “猪脑子!这种事情,随便安排个人去做就好,用得着你自己做?那个女人要是纠缠下去,万一再看到你,你怎么解释?你不是扑街仔,你是有正式身份的国家干部!” 魏自立尴尬的陪着笑:“书记,我也不想去啊,但明叔他老人家带话说让我去办,我哪敢不听” 赖文光不耐烦的挥挥手:“你出去吧,这几天脑壳清爽点,上面的人已经住进迎宾馆了,说不定哪天就开始查,尤其你那个地方,就在政府大门口,出了篓子,唯你是问!” 魏自立点头哈腰的出去后,赖文光喊来秘书:“准备车,和我出去一下。” 秘书陈歌提醒道:“书记,今天有个常委会,前天您安排的。” “取消吧,改到明天上午。”赖文光摆摆手。 半小时后,赖文光走进一间古色古香的木质小楼。 一名穿着中式对襟外套的光头老者坐在茶台前,见赖文光走进来,并没有起身,只是招招手笑道:“文光来了啊,正好,我刚泡的凤凰单枞,来尝尝。” 赖文光在老者对面坐下:“明叔,怎么今天有兴致自己泡茶啊?” 赖文光虽然是海潮市一把手,但在明叔面前,丝毫没有摆架子的资本。甚至于很多时候还要放低姿态,表现得谦卑一些。 明叔大名林德明,是海潮地区最大的林氏宗族的族长,也是海潮地区地下势力的话事人。 在海潮市,流传着这样一句话,白天赖文光,晚上林德明。意思就是说,海潮市,白天归赖文光这个市委书记管,晚上则是林德明的天下。 其实这句话说的并不确切,在某种程度上,赖文光也不得不仰仗林德明,甚至于说,他能不能坐稳市委书记的宝座,要看林德明愿不愿意让他坐。 林德明慢条斯理的洗茶,投茶,烫杯,动作行云流水,赖文光也不着急,就看着林德明泡茶。 “文光啊,你说,这次上面下来人,决心到底有多大?”林德明把茶泡好,推给赖文光一杯。 “明叔,这次我也琢磨不透上面的意图。鹭岛事情闹的太大,后续的调查到现在还没结束,一开始我得到消息,来海潮的调查组是从鹭岛那边抽调过来的,和前几次一样,但现在看来,消息并不准确。” 林德明用手指轻轻在桌子上敲着:“文光,实话和你说,这次来的那个女人,是中纪委十一调查室的副主任,可不是对外宣称的副处长。” 赖文光手一抖,茶杯里的茶溅出来,洒在黄花梨的茶台上。 “慌什么?你可是我们海潮人的主心骨,越是这时候,你越是要沉住气才行!”林德明说。 赖文光赶紧赔笑:“明叔,有您老在,哪轮得到我当海潮人的主心骨。这个事情,还是要明叔指点一下。” “怎么查,查到什么程度,最后还是要看顾书记的态度。顾书记虽然姓顾,但却是林家人养大的,他的根还在海潮。” 赖文光赶紧点头:“顾书记一向对海潮很照顾。我们海潮人都念着顾书记的好处。” 林德明却忽然换了个话题:“听说,我让人把海关那个外省仔处理掉,你很有意见?” 赖文光心里一阵怒意涌上来,暗道:“妈的,老子只是抱怨几句,这么快林德明就知道了,也不知道是那个反骨仔嚼的舌头。” 心里骂着,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解释道:“明叔,我不知道是您老安排的。还以为是下面的人自作主张。那个外省仔毕竟是公职人员,要是平时,弄也就弄了,但现在工作组的人就在海潮,时机太敏感了!” “海关自称体系,工作组想查,也没那么容易。就是因为时机敏感,才要把所有隐患都除掉。” 赖文光点点头,随即又说:“明叔,你说他们这次会不会不是冲着海上那些事来的?” “你是说税?他们来了多少人?据我所知才五个人,就想查税?” “那有没有可能,其实不是五个人呢?”赖文光像是在问,又像是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