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据来找便宜老爹,就是想多个人说说想法, 虽然刘据表面唯唯诺诺,心里早就想好要重拳出击了, 知子莫若父,一瞧到刘据这个样子,刘彻就猜到了熊儿心里在想着什么, 刘彻气笑了, “你早就拿定主意了是吧,谁都拦不住你,汲黯老头还活着就好了,让他来评评理, 他老说朕败家,朕是独夫,看看这孩子,不比朕还过分?!” 小猪掐腰仰头看天,好像真在和汲黯说话一样, 可,哪怕汲黯还在,也不会像批评刘彻那般批评刘据,不仅不批评,还得帮着找补。 “爹,你觉得百官如何看此事?” “除了桑弘羊,没人会支持你。” 刘彻生气归生气,出主意也是真出,继续道, “别看你把他们现在哄的挺好,他们又高呼陛下万岁,陛下万岁那是因为,你带他们谋利了,能一起谋利,那关系能不好吗? 可迁都一启,就是在掘他们的祖坟!你海运分给他们的那点利,完全抵不住迁都对他们的伤害。 知道始皇帝怎么收拾六国贵族吧,就是一个字,迁! 长安周边历经三朝的贵族数不胜数,其势在本地树大盘根,你把都城一迁,他们经营几代人、十几代人的基业就什么都不剩了! 你想着他们还能支持你?不可能的! 除非” “除非什么?” 刘据追问道。 “除非你把长安的官全废了,在洛阳再重新拉起一波官员,反正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官儿可好找多了。 只是你这么干的话,天下就乱了。” 刘据点点头,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反正面前是整个天下智谋最深远的便宜老爹,不问白不问, 甚至说,经便宜老爹一提点,刘据本来有些模糊的部分是更清晰了, “爹,建两都呢?” “什么是两都?”刘彻没听过这玩法,还没等刘据开口解释,转念一想,就给想明白了,惊讶道,“你是要同时存在两个都城?” “对,一主一辅,先以长安为主,然后再找机会挪到洛阳。” “有点意思。” 刘彻微微点头,面露沉思,在心中迅速计算着得失, 十几息后,刘彻坚决摇摇头, “不行,玩不转。 百官也不是傻,本来是好好的一个都城,你又弄出另一个都城洛阳,别管谁主谁辅,人人都能看出来,早晚要迁到洛阳去。 如果你不准备迁都洛阳的话,你何苦弄出两个都城呢?” “是这个道理,”刘据点点头,“所以孩儿想的是,能不能快点做,迅雷不及掩耳!” “怎么弄?假装携百官御驾亲征,然后顺势就赖在洛阳不走了?” 刘据挠挠头, 这个玩法听起来怎么有点耳熟呢? “不过,”刘彻话锋又是一转,“迁都洛阳,我想了想,还是很好的!” “是,父皇, 洛阳本就是古都,合天下,和阴阳,控以三和,固以四塞,水陆通广。 天下最重的事,就是通。政令要通,粮道要通,每年天下米粮聚长安,光是入关中,不知就要白白损耗掉多少, 洛阳就好很多,自水路一走,粮食就送到了。” 刘据把剩下半句话咽下,隋朝大运河的中心就是洛阳,北至涿郡,南至余杭,自己再攒几年钱,也要把大运河给挖通。 大运河一开,整个天下就彻底连在了一起。 这么想来,唐朝真是摘隋朝的桃子摘到爽,反正吃力不讨好的事,让隋炀帝干完了,而且这些事是早晚都得干的,如果隋朝没干,唐朝也得干, 好就好在,隋朝干完了,天怒人怨隋朝承住了,到了李世民的时候,就省力太多了。 “是,高祖父曾说过,其行天下,唯见洛阳,洛阳要比长安繁荣太多啊” 刘彻声音中现出神往。 果然如刘据想的那样,便宜老爹是一定会支持自己的,因为迁都这事,就是对的, 偏偏刘彻骨子里就不是墨守成规的人,祖辈们对匈奴讲和,那朕也要和匈奴讲和?这是什么道理? 代入到迁都一事上同理,虽然刘彻小小的抱怨了几句,但一想到迁都洛阳之后带来的长远好处,他就绝对不会被几代人费力建起的长安束缚住, 真正的雄主,就是如此。 在刘彻眼里,万事万物都是在变的,局势变化,稍纵即逝,他绝不会路径依赖,而是会针对当前局势,做出最理性的判断。 刘彻继续道, “熊儿,不瞒你说,我早就察觉到长安的不足了,以长安为都,实在是难以控制天下” 长安独特闭塞的地形,是优势,也是劣势, 同样,洛阳开阔的地形,是优势,也是劣势, 只在乎统治者要怎么选择。 居洛阳当然可以控制天下,但,只要一开战,洛阳总是最先遭殃,敌人目标明确,直取洛阳就是了, 前有董卓,后有八王之乱、永嘉之乱,无他,洛阳实在太难防守了, 所以有句话说,“洛阳之兴衰,天下治乱之候也。” 而刘据迁都洛阳的一个有力逻辑, 就是中原的四面八方,都被打干净了! 内部有人起兵造反,也拉不起兵马,难成气候,外患也都基本平息,这种前所未有的安全局面,更适合以洛阳为都。 “可此事真的太过难做,百官不会支持你,贵族更不会支持你,他们不支持你,你迁去洛阳,长安这边就空了长安决不能乱,长安一丢,哪怕手握卫霍,再想拿回来都难了。” 刘家皇帝对长安的重要性,无需多言,毕竟汉家江山,就是刘邦在关中一点一点攒出来的, 甚至说,过了数百年后,汉家后人都要寻到关中,做为发家之地。 “你先回去吧 我再想想。” “行。” “切记,此事先不要落入第三个人的耳中。” “爹,那我就先回宫了。” “你去吧。” 刘据朝便宜老爹行了个礼,又乘上龙辇,折回长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