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越国 烛火摇晃, 太子赵兴、汉使安国少季、伏波将军路博德三人隐在屋内。 安国少季不望着南越太子赵兴,反倒是被桌案上的罐子吸引了视线, 太子赵兴疑道, “大人,看什么呢?” “殿下,您怎么不用三联罐装果。” “三联罐是南越的物件,我用不习惯,在长安,咱们不都是用得这种吗?” 赵兴的汉话说得,比安国少季还正宗, 显然,赵兴不想废话,眼中闪过焦急, 又问道, “大人,您是如何知道母后被吕嘉叫走了?” “咳咳,”安国少季有些尴尬,“我恰好看到了。” 路博德扫了安国少季一眼,微微皱眉。 赵兴没注意到异样, 哀道, “我只愿在殿下身边常戍,却不想搅到这大漩涡中!” 赵兴为南越人,却长在长安,现在比汉人还汉人, 血缘与地域之影响,哪头更重,实在难说。 路博德想到霍将军对自己说过的话, 握紧佩剑,沉稳开口, “不能让樛王后倒向吕嘉。” 赵兴怒道, “不知道母后在想什么呢!那吕嘉实为南越王!将赵氏挤压至此,干脆让他自立算了,我们一家降汉便是!” 安国少季沉默。 他常年往来出使,更了解南越国的形势, 赵王室历经几代,昏聩无能,若不是权相吕嘉撑着,南越国早就内乱了,南越百姓也不是瞎子,他们能如此拥戴吕嘉,确实是吕嘉值得。 而大汉此番,是寻到由头,把有用的吕嘉打掉,再把无用的赵兴扶起来, 此举,用不同视角看,却有不同对错。 但,安国少季此番来,不是要论对错,而是要论成败! 自己喝了陛下的赐酒,就要还给陛下吕嘉的人头! 安国少季歉意的看了赵兴一眼, 又朝着路博德点点头, 路博德望向安国少季的眼神现出难过。 安国少季拉住失神的赵兴, 低声道, “殿下,唤吕嘉明日来行宴吧!” 甘泉宫 刘彻南向坐,刘据北向坐, 其余卫青、霍去病东向坐,休屠王、霍光、金日磾西向坐。 今日父子的娱乐项目, 行酒令。 宫内东角落,玉狗儿背对众人,右手高举金铙,左手悬一小银锤, 刘彻笑道, “可不许回头偷看啊。” 玉狗儿背身恭敬道, “是,陛下。” 休屠王好奇的左右张望,不知道这是要玩什么! “叮!” 击铙声响起,十几下后,停下。 休屠王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金日磾在旁低声提醒道, “阿爸,该您喝了。” “喝就行吗?” “对。” 休屠王提起酒壶,咕哝咕哝喝下, 众人拊掌赞叹,休屠王挠头傻笑,他明白了,喝就完事了! 不知道玉狗儿是不是故意的,一连行了五圈,全都是在休屠王那停住,哪怕休屠王再能喝,喝这么急,身体也有些发晃了。 刘彻笑骂玉狗儿, “行了,先停一会儿,哪有你这么敲的?旁人不知道,还以为朕是专门来灌他的呢。” 玉狗儿颤颤回身,可怜兮兮的看了太子殿下一眼,太子殿下微笑点头,示意无妨,玉狗儿这才放下心。 “仲卿,许久没见你舞剑了,这休息的时候,你舞剑助兴可好?” “是,陛下。” 卫青起身,衣袍半袒,露出坚实的肩膀, 从跪起身,抽剑, 唰得一声,横在自己面前, 爵中酒水如镜面,卫青舞剑的雄伟身姿于其中跳动。 国相吕嘉愁眉紧锁, 提起酒爵又放下。 酒爵内的酒水晃动, 映在其中,安国少季的舞剑身姿,被晃荡的酒水撕成褶皱状。 此宴暗流涌动, 赵兴南向坐,樛王后北向坐,国相吕嘉西向坐,东向坐的位置空了,本该坐在这的安国少季,此刻于正中舞剑助兴。 安国少季身如猿,辗转腾跃,抖出漂亮剑花,在吕嘉面前绚烂绽放。 剑舞毕, 吕嘉笑着拊掌, “大人此舞,美甚。” 安国少季收剑。 他本就面容俊朗,再加上剑舞,让樛王后的眼神,从始至终都紧紧粘在他身上。 安国少季特意背过身,叫吕嘉看不清,再望向樛王后, 樛王后已决心再不降汉,愿成为与吕嘉合作下井的那人, 天秤正快速倾斜。 樛王后与安国少季对视一眼,眼中爱意流露, 她馋了。 安国少季站了数息,深情对望,丝毫不掩与樛王后的奸情, 吕嘉眉头更紧。 坐在主位的太子赵兴,眼中则闪过惊疑! 死死盯着安国少季的背影! 空气陡静! 赵兴气得手抖,没想到安国少季竟敢如此! 安国少季猛地开口, “娘娘,微臣知道了,这就为南越除贼!” 樛王后眼睛瞪圆。 又抽出佩剑,安国少季双手握剑,朝着吕嘉扑过去, 怒吼道, “你个奸臣!” 吕嘉是防着这手,可没想到真这么突然! 一时怔住! 安国少季年轻力壮,又精于剑,吕嘉身老体弱,只能眼睁睁看着剑锋越来越近! 嗡一声! 剑身刺进桌案,安国少季竟然扎空了! 但又势大力沉,一时拔不出佩剑! “老贼休走!” 吕嘉抓住这一瞬的机会,起身就跑, 高呼道, “来人!快来人!” 安国少季朝赵兴怒吼, “殿下!您动手啊!忘了咱们所议之事了吗?!” 赵兴彻底傻住, 我跟你议什么了?!不就是摆宴吗?! 吕嘉大权在握,守在宫外的都是自己人, 数百满甲满胄的士兵扑入,看着宴内的乱相,一时手足无措, 吕嘉手指着安国少季, 喝道, “杀他!” 安国少季看向赵兴,又看向樛王后, 疾呼, “莫要错失良机!” 南越士兵一拥而上,将安国少季剁成了肉泥, 剁完之后,又愣住,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血腥味散开,让所有人都失去理智, 吕嘉披头散发,死死盯着赵兴, 一步一步走过去。 赵兴颤抖起身, “吕相,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吕嘉哪里会信, 声音森寒, “殿下,您为何就要把事情做这么绝呢?” 又咆哮, “为何就非要降汉?!! 把赵兴也杀了!” 众士兵怔住,吕嘉的族人一马当先,最先反应过来,眼中闪过狂喜,上前一剑捅死赵兴。 樛王后哐当跌倒在地, “叔父,杀不杀她?” 吕嘉看向赵兴灰暗的瞳孔,默默点头。 樛王后一命呜呼。 宴中最后活下的,只有吕嘉。 “将军,为何大人要送死?不如直接杀了吕嘉!” 路博德身边的裨将胡克低声问道, 伏兵将军路博德懒得解释, 只是望着日头, 时辰已到。 路博德将身边数百汉军聚拢, 用南越方言, 冷喝道, “吕嘉杀我汉使!随本将军进宫报仇!” 数百汉军声如炸雷,震得城中百姓都听得清清楚楚, “进宫报仇!报仇!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