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一口气说了很多,而且说得很对。 卫、霍三代人之内,是你刘据的人。 可他们的后代,就能真心实意服你刘据的后代吗? 就连周分诸侯,三代人之后,都互不相认了,人家还是同姓同宗, 你哪里对卫家来得这么大信心?! 刘据意外的看了便宜老爹一眼, 刘彻扭过头,满脸不自然, 冷哼道, “我不是给你出主意!我是为了汉家基业!” 太子据拿过桌案上的蹴鞠,刘彻斜着眼睛偷瞄, “父皇,您担心的我也知道,但,您想没想过,以后可就没有卫青、没有霍去病、没有霍光了。” “额” “现在还有他们,是天命所在,就要信任他们,去做一些前人做不到的事!” “前人做不到的事?你爹我就是你的前人!你还要做什么?!” 刘彻抢过蹴鞠,平托在太子据眼前,与太子据的脸,只有一个指头宽的距离, “里面是空的!你再搞下去!这里面就不是空的了! 你要坐里面! 知道吗?! 这就不是蹴鞠了!是鸟笼! 这是你要的吗?这是前人做不到的吧!” “爹,这就是我要的。” 刘彻缓缓睁大眼睛,怔住,竟不知该说什么! “陛下,殿下,粥” 包桑适时把热好的粥端回来,见气氛不对,只能僵立在那, “这就是我要的。” 刘据直视刘彻认真点头, “您担心百官,担心世家,担心同姓,可,哪怕他们出现错误,其伤害也是可以控制的。 但,如果是您出现错误了呢?” 皇帝是一,是尊。 他的好坏,对全天下的影响太大了,甚至可以说,盛世乱世与否,全系在皇帝一个身上! 刘彻这次发疯,给刘据留下了太大阴影, 让刘据更加清晰的认识到了一件事, 皇帝是无法被约束的, 也就是太子实力强劲,再换作任何一个人,根本不可能阻止刘彻。 而且,就连实力强劲的太子,要想阻止刘彻,都付出了巨大代价! 刘彻眼神复杂,望向儿子, 按照熊儿的说法,什么百官、世家、诸侯反了叛了都好收拾,可若是皇帝黑了,那就是不亚于天灾的人祸! 刘据要做的,并不是要限制皇权,因为在封建王朝中,限制皇权,就是慢性自杀。 他真正要做的,是设计一道安全阀,平时不会显露,但只要坐在龙椅上的皇帝生出变化,这个自救机制,就会启动! 像是钳制刘彻的常驻组合技, 太子、谏官、史官的超级加强版。 “您担心的分权,也是想多了,”刘据继续解释道,“未来的大汉版图还要扩张,这些权力,不是分出去的,而是溢出去的, 大汉,还是我说得算。” 合着熊儿把每一步都想好了! 怔怔看向蹴鞠,刘彻忽然有种错觉, 眼前的蹴鞠,就是万物。 刘彻有种自己老了的感觉,无力的招呼包桑, “拿来吧。” “是,陛下。” 包桑赶紧捧过来。 “我自己来。” 刘彻沉默盛好两碗粥, 熊儿的玩法,他从来没见过! 但,他很认同,熊儿的担心不无道理。 因为没有任何人,比刘彻更了解,坐在龙椅上意味着什么, 把粥碗推给刘据,刘彻眼睛扫过甘泉宫顶的绘画, 怒龙在他眼里,变成了面无表情的。 卫青眼里的龙是笑着的,自己前些日子眼里的龙是怒的。 这个龙头在不断映着欲望,你心是什么样的,它也便成了什么样。 忽然想到什么,刘彻看向儿子, 失声问道, “熊儿,你看这龙头!” 太子据疑惑的抬起头,他从来没仔细留意过头顶的绘画, “什么样的?” 刘彻的问题莫名其妙,可刘据还是答道, “嗯似笑似怒,硬要说的话,算没表情吧。” 翌日 朝会毕 张骞、司马相如、苏武、班兴都到了东宫。 这四人代表着两条丝绸之路, 陆上丝绸之路和海上丝绸之路。 能重开这两路,朝堂上的百官是举双手双脚同意,并且主动的贴人贴钱,这才是大汉的主线任务。 还有一处建制,设西域都护府,以班兴主掌,这就是让汉朝在西域各国有了常驻的机构,西域各国大小存百,收拢起来太复杂,便以此法先安定。 “张将军,之后要您把博望侯的名让出来了。” 刘据有些不好意思,看向张骞说道。 反倒是张骞满脸自豪, “这是自然!小武很不错,把博望侯让给他,我也放心!” 不是刘据要夺张骞的爵位,只是西域各国,就认“博望侯”三个字,张骞在西域的威望极高,“博望侯”就是通行西域的名片。 史载,张骞去世后,博望侯名不废,再通西域者皆称博望侯。 一个人能活到这种高度,真是传奇啊。 “张大人!” 苏武朝张骞行礼,胸中有着一团烈火,他不能辜负殿下的信任,不能辜负博望侯三个字! “再就是,以你二人出海。” 刘据看向张骞和司马相如, “到了海上,要多照顾照顾儿单于,他们骑马行开船不行。我听报,他们又折回身毒休整了,你们要教会他们开船,实在教不会,就把他们给带上。” “是,殿下!” 张骞、司马相如齐声应道。 远在身毒的儿单于,还不知道,自己的严父和慈母,马上就要来找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