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第七个。” 太子据声音轻飘飘的落下,庄青翟的头皮却是瞬间炸开! 第七个什么?第七个丞相? 屁! 是第七个死人啊! 皇帝越集权,丞相越难做,武帝朝的丞相,那可比裤衩换得都快! 你庄青翟比前面几个丞相怎么样?凭什么有自信觉得,自己能平稳落地? 庄青翟身子晃荡。 谁要是想争丞相坐丞相的位置,庄青翟得亲自抬着八抬大轿去请他,可现在庄青翟身不由己啊! 上要对付陛下,下要应付豪族群强,这是人干的活嘛! “丞相大人,你不必说话,听我说便是。” “是是殿下。” 庄青翟上下牙打架,呲呲往外冒凉气。 “赈灾是大事,也是大好事,有时候啊,不能什么事都朝钱看,更是要朝前看。 庄大人为丞相,若是赈灾有功,受灾百姓便都得记着你的功绩,都能拍着胸脯说上一句, 丞相大人是好官! 这句话虽然保不住你的丞相之位,但让你平平安安的告老,总归没问题。” 刘据边说着,边向前走, 不知不觉,走到了庄青翟面前,庄青翟颤颤抬起头, 太子据帮庄青翟整理好朝服衣襟, “庄大人,有时候,要为自己多考虑考虑。” “请殿下明示!” “科馆是我管的,如今天下榷物均是出自科馆,平原受灾,粮价飞涨,科馆的倾销重点就转到平原, 平原商人借灾积聚,当然是要重新洗牌,庄大人,我把这个人情给你做,你拿着人情,去把百官拢起来,好吗?” 庄青翟苍白的慑在原地, 出自科馆的盐铁酒米,重大利,光是从指缝漏出去一点就足以叫众人疯狂! 百官各自利益需求不同,但总有一样是不变的, 钱。 庄青翟手握科馆平原代理权名额,团结百官做事,还不是轻而易举? “殿下恩重如山!微臣愿为殿下驱使!” 丞相庄青翟走在死路上,太子给他指了条活路,好比给落水挣扎的人扔下去一根绳子。 他当然要握住,而且是要死命握住! 一道铁色高耸的坚墙上,画着四个位置不一的红点, 啪! 锤子重重砸向第一个红点! 以那个红点开始,这面坚不可摧的壁墙,终于开始蔓延如蛛丝的裂痕! 庄青翟出,刘屈氂进。 侍御史刘屈氂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方才丞相直接无视自己,径直走出去, 其态度再明显不过了, 丞相庄青翟被太子攻略了! “拜见殿下。” 刘屈氂硬着头皮问好, 他当然不想赈灾。 赈灾,是要地方无条件输资的,他家里是中山国,只要赈灾开始,他家得真金白银的往外扔钱! “赈灾,便要麻烦各诸侯国了。” 似乎看穿刘屈氂所想,太子据开门见山。 刘屈氂低下头,也不做声。 开始消极抵抗。 太子据绕着刘屈氂走了一圈, 笑道, “算起来,你还是我的堂兄呢。” “微臣不敢高攀。” 巫蛊时,刘屈氂为丞相,率兵镇压太子造反最急迫,当得上是一个迫不及待,后田中秋冒死为太子平反,刘彻又处死了平巫蛊的功臣刘屈氂。 仔细一想, 平巫蛊的功臣,刘屈氂、李广利、江充等人,都不得善终。 刘彻借力打力,同时打掉了太子党和朝中权柄过重的官员。 至于说刘彻到底存没存逼死太子的心思, 或许最开始,刘彻只是想敲打,但太子振臂一呼,百姓兵士竟跟着齐反, 这一刻,刘彻一定是动杀心了! 这是何等的号召力啊?! 太子性格刚烈,诛灭江充后,拔剑自刎,天下百姓悲怆、魂断轮台。 父不认子,但太子宁可含冤自刎,也没造父皇的反。 太子该输, 因为他尚有人性、又毫无臂助。 刘据看向刘屈氂,笑道, “亲其所亲,尊其所尊,血就连在一起,这有什么当得起、当不起的? 你就是我堂哥,你当得起也是,当不起也是。” 刘屈氂看向年轻的太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刘据苦口婆心, “堂哥,你姓刘啊,你不与我站在一起,你是站到哪里去了?” “百官可不姓刘,堂哥你当真以为能被他们接受吗?你们言谈的时候,百官能忘了你姓刘吗?” 刘屈氂噎住。 他因诸侯王子的身份,融不进中央。 又因刘姓,融不进百官的利益集团。 至始至终,他都只能飘在局外, 所以,他只能选择和太子作对,来换取入局的门票,但结局却是买到了一班末路车的门票。 就像刘据说的, 堂哥你看似选择颇多,可仔细想想,你除了太子身边,已经再无去处了。 “天下行推恩令,中山王子嗣颇多,保住了一世平安,可再不出几年中山国可是要被分光了,拿点粮、出点人去赈灾又怎么了?早花晚花都是花。 这些终归是物握不住的,重要的是,你用这些换来了什么,对嘛?” “堂哥,叔叔可是对你寄予厚望啊,那么多子嗣,偏偏只把你一人送到京城” 刘据拍了拍刘屈氂的肩膀,吓得刘屈氂一抖, “整个中山国的家业,都在你身上呢,你在,中山国才在,你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堂哥,给你个选择,你可以站到我身边,但,我要看到你的诚意, 有些机会,一生只有那么一次,更何况,我是在施恩啊。” 刘屈氂表情挣扎, 刘据再不逼他, “来人。” 卫伉带着血气走入, “殿下!” “把我堂哥送回去吧,他要静一静了。” “是,殿下!” 刘屈氂临出宫前,深深看了太子据一眼, 太子据转身背对。 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吧! “殿下” 刘屈氂出,桑弘羊进。 太子据都没转身,吩咐道, “我表哥等你呢,你去找他吧。” 桑弘羊山羊胡子一颤, “殿下,您要微臣干什么,微臣马上去干,还还麻烦侯爷做什么?” “没事,表哥不怕麻烦。” “额” “去吧。” 桑弘羊退下,卫伉走入。 “表哥,把东宫所有人都调起来,我要朝中所有官员充官以来的全部情报, 每年干了多少活,偷了多少懒,全都要一字不漏的整理好。” “是,我这就去。” 未央宫内再无人, 刘据抬起头,望向龙椅正上方的抱头梁, 自己好言好语已经给了太多笑脸,至于怎么选,那就他们自己的事了。 拿出科馆分利,天恩施尽, 接下来, 也该立立规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