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哀婉的乐音弥漫宫内,刘彻怔在原地。 顿了几息后, 刘彻回过神,大步走向协律校尉李延年,连人带着编钟一脚踹翻, 协律校尉李延年倒在地上,表情中夹杂着惊恐和疑惑, 刘彻面目狰狞,指着李延年咆哮道, “少跟朕玩这套!!!” “你知道朕为了这场大战付出了多少吗?!前军十万精骑! 后方材官步卒数十万!驽马二十万!都是为了给前军转移辎重粮草! 朕倾国之力,志在平虏! 李广利竟敢上来就送朕一个败仗!” 李家本是倡家,用舞乐媚人心,行讨好阿谀之术远超于普通人,所以李家兄妹三人才能如此受宠, 可他们还是不明白,在圣上心中,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灭胡! 谁敢在这件事上拖后腿,刘彻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李广利现在能活着的唯一理由,只因为李家被当作制衡卫家一道棋。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李延年反应过来这招不好使了,赶紧趴在地上求饶。 “滚!给朕滚!!” 李延年手脚并用,刘彻仍不解气,抄起小编钟,砸在李延年的后背上。 “废物!!!” “呜呜呜,二哥,我们该怎么办啊?大哥要被砍了,我们家也就完了!” 李夫人伏在李延年怀中抽泣。 久居后宫,李夫人知道,后宫是全天下中最讲求优胜劣汰的地方,要想在其中立足儿子、外戚缺一不可。 刘夫人空有两个皇子,但母家无力,仍是构不成威胁, 而自己还没有怀孕,稍比刘夫人强上一点的只在于自己的两个哥哥正受陛下重用, 眼下大哥李广利吃了败仗,若是他倒了,自己就算怀上孩子,也会步刘夫人的后尘! 自进宫以来,李家已然踏入绝境,一只脚迈出了悬崖边, 李延年轻拍妹妹的后背,满脸愁容,唉声叹气, 李夫人声嘶哑, “大哥就不是上战场的料子,你非要把他推出去!在宫内管着羽林军不好吗?! 现在好了!什么都没了!” “小妹,大哥还没被砍,押送回京还要一段时间,我们还有办法!” “有什么办法?!”李夫人抹了把发红的凤眼,“你做那些事,让陛下消气了吗?” 李延年眼睛一闪,低声道, “小妹,你在后宫最受宠,能和陛下说上话,这才是最大的机会! 多吹吹枕边风,陛下的心没准就软了~” 李夫人抬起头,眼中闪过思索。 是夜 麒麟宫 麒麟宫位于上林苑中。 上林苑并非在长安城内,其苑跨长安、咸阳等五县,纵横三百里,坐八水,养百兽。 圣上春开时,在上林苑狩得麒麟,于此地建麒麟宫。 华贵的寝宫内,柔风吹过绸锦,床榻上卧着一对男女,正是刘彻与李夫人。 李夫人如小猫一般,趴在刘彻健壮的胸膛上, 泫然欲泣。 刘彻双手枕着胳膊,耷拉眼皮,打量着李夫人,也不劝慰。 “陛下~” 刘彻用鼻子嗯了一声,他知道李夫人要说什么, 不过,此次他心意已决,非杀了李广利不可! 丢人!丢大人了! 前有赵信,后有李广利,这二人都在挑衅刘彻的识人之能! 若换作平时,李延年、李夫人兄妹这么求情,刘彻再要点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但,这一次不同! 刘彻不允许任何人,在打匈奴这事上扯后腿! 李夫人心思百转, 伴君如伴虎,皇帝的女人,哪里有那么好做? 顿了顿,才琢磨好话,开口道, “臣妾的大哥打了败仗,二哥又被陛下训斥,臣妾也不再受宠,看来,李家侍奉陛下只能侍奉到这里了。 陛下若是要杀了臣妾大哥,不若将臣妾兄妹三人,全杀了吧” 闻言,刘彻缓缓撑起身子,把身上趴着的李夫人带倒,双眼毫无感情的望过去, 一阵寒意,如冰冷的钢刀,从李夫人的头皮直接刮到脚趾,汗毛根根竖立起来! 刘彻是真动了杀心! 李夫人到底只是玩物而已,母凭子贵,连儿子都没有,一切受宠都是虚的。 此刻,李夫人只觉得,自己似被扔进了旷野中,一头嗜血凶兽正向自己一步步靠近! 整个世界都被放慢! 李夫人睁大凤目,她能清晰看到,刘彻口中“来人”的“来”字,甚至已经被唤了出来, 千钧一发之际, “连带着臣妾肚子里的孩子,陛下也都杀了吧!” 此话一出,李夫人能明显感觉到,被杀意搅拌粘稠的空气,为之一松, “你怀上朕的孩子了?” 刘彻起身,语气有些激动的问道。 “是,陛下。” “来人!唤太医!”刘彻深深的看了李夫人一眼,随后又冲着殿外喊道,“等会!不必叫随行的太医,回京城皇宫,给朕调来几个,朕等得起。” “是。” 闻言,李夫人浑身再次绷紧,在刘彻逼视的目光下,只能装作浑不在意。 刘彻穿好衣服, 半个时辰过后,从京城内调来的六个太医并排站在宫内。 “你来。” “是,陛下。”为首太医躬身上前,“娘娘,请系上此线,微臣搭脉。” 李夫人缓缓伸出手,系上一根线,老太医把手按在线上, 空气都似要凝结, 老太医眉头紧锁,片余,终于开口道, “恭喜陛下!娘娘是喜脉!” 李夫人暗中长出口气,整个人都像是从水中捞出来一样。 刘彻看了这个最受宠的妃子一眼,抬手道, “先别急着恭喜朕,来,你,上前接着号脉。” 第二个太医上前, “等等。” 李夫人的心又是一沉。 刘彻看向第二个太医,笑道, “扁太医,今天是您当值?” 头发花白的扁太医应道, “是,陛下。” “您为朕救下了那么多将军,于大汉有功,扁太医医术高超,朕很放心,请您号脉吧。” 扁太医上前,如法炮制, “陛下,娘娘是真有喜了。” 听到扁太医确认,刘彻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