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立在原地,被气的双手发颤。 一体格魁梧的羽林军去而复返,正是随刘彻在甘泉宫狩猎时,被太子据赐名的壮汉铁林。 “陛下!” “干什么?!” 刘彻没好气道。 铁林就像头憨熊,闷声闷气的问道, “陛下,是把他拉到天牢砍,还是拉到城里砍?” 闻言,刘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抬脚踹在铁林身上,可铁林身体太厚实,这一脚踢下去,铁林身体晃都没晃,反把刘彻顶了个踉跄。 “陛下!” 侍立在旁的中贵人包桑,赶紧上前扶住陛下, 刘彻气急败坏,一把甩开包桑,手点着铁林的大脑袋,劈头盖脸一顿吼, “砍什么砍?砍什么砍!!” 汲黯还在狂喷,声音渐行渐远,但“昏君”二字仍不绝于耳, 刘彻更急道, “你们快把他送回家里,知道吗?!要快!可别拉着他来回走了!快送回家!” 现在的汲黯,就像小时候在村里看的移动电影车一样,拉到哪,就喊到哪,再耽搁一会儿,这点破事就要传遍整个长安了! “哦知道了,陛下” 铁林挠了挠头,看起来很是憨厚, 反正他想不明白,陛下到底是不是要砍汲黯。 “愣着干什么!快去!” 看铁林走得磨磨唧唧,刘彻追上去,朝着铁林肥腚就是一脚,铁林赶紧小跑离开。 “呼!呼!呼!” 刘彻扶住腰狂喘不止。 中贵人包桑凑到陛下身边,声音小心翼翼, “陛下,小的扶您回宫吧。” 刘彻摇摇头,直起身子, 颤声问道, “是谁横扫匈奴,成就旁人未有之功业?” 包桑闻言一愣,随即快速反应过来, “是陛下您。” “自高祖父立国,诸侯王便是顽疾,是谁找到了祛除这块顽疾的法子?” “是陛下您!” 包桑每应和一句,就像是给刘彻补充能量,刘彻脸上红色渐渐褪去,又开始自信起来。 “是谁将要成就霸业?吞匈奴,平西南,扩我大汉疆土?!” “陛下,是您啊!!!” “哈哈哈哈哈!” 刘彻笑得像个孩子, “对!是朕! 朕行事不需要像任何人解释!无论旁人怎样抹黑朕,朕都不惧! 大汉会在朕的手上愈发强大,这是不争的事实! 朕的功业,自留给后人评说! 朕不在乎!” 刘彻龙袍一甩,龙骧虎步,踏回建章殿! 翌日 “陛陛陛下?” 太史令司马迁忽然感觉到眼前的光被遮住,抬头一看,吓得差点把手中的笔刀惊掉, 连忙起身, “参参参见陛下!” 司马迁编书的地方,刘彻从没来过,没什么原因,这地方太无聊。 今日大领导突击视察,让太史令司马迁完全没反应过来! 刘彻面带微笑,拍了拍司马迁的肩膀, “不必紧张,你接着做事,朕就是随便来看看。” “是是陛下” 司马迁僵硬的坐回桌案前,手足无措。 刘彻负手,在司马迁编书的居所转了起来, 这地方被无数简牍堆满,能活动的地方,也无非是司马迁桌案周围这一小块, “编史,是很重要的事,后人若是想知道现在发生的事,只能通过你写的史书看。” 司马迁不知道怎么回答,心中暗道, 史家不就是做这个的吗?陛下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咳咳,朕许你随意查阅宫内案书,也通传过百官,只要你去问,他们必须如实相告。 一切都是为了你编好史书,就是为了真实。” “微微微臣多谢陛下厚爱!” 太史令司马迁赶紧行礼。 “嗯。” 刘彻点了点头,又开始转了起来, 司马迁已经冒汗了, 大领导突击检查,还不知道大领导要干什么,司马迁在脑中快速思索,自己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做得不妥当。 “现在写什么呢?” 刘彻低头凑过来, “陛陛下是前些日子太仆贪钱的的的事” “哦?”刘彻眼睛大亮,“朕看看。” 司马迁赶紧呈上。 刘彻接过简牍,低眉扫过,看得眉头大皱, 本来司马迁记的是太仆公孙贺贪马钱,可后来这一大段又都被划去, “你这不是记的挺好吗?划了做什么?” “陛下说记史要真实,微臣也以为如此,史家必须秉笔直书,微臣觉得这事或许有异,想查明白后再写。” 司马迁回答的口齿流利,连口吃都好了。 刘彻被噎住,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只能绕弯问道, “你为何觉得有异?” 司马迁心虚的看了陛下一眼, “陛下,是是是是昨日的事” 昨日的事,便是汲黯怒喷陛下是昏君的事。 刘彻眼睛缓缓睁大,尖声问道, “这事你也记了?” 司马迁害羞的点了点头。 包记的啊! 史书也要带有趣味性,像臣子怒喷皇帝,那都是能让人津津乐道的事! 若是篇幅有限,别的事都能不写,这事也得给写上! 大家伙都爱看啊! 刘彻身子一晃, “来,拿来,朕看看。” “是,陛下。” 司马迁从桌案下抽出一道简牍, 刘彻狠瞪了司马迁一眼,唰得一下拽过来,越看越红, 司马迁还真就一字不差的全记上了! 还他娘的起了个汲黯谏君的名字! 合着汲黯还成正面人物了?! 刘彻作势要折断简牍,可突然反应过来,把简牍销毁了有什么用?司马迁还能写啊! “你给朕都改了!” 刘彻把简牍重重摔在桌案上,怒吼道。 司马迁没急着应,拿起简牍,自己又读了一遍, 写得很完美! “陛下,这这这一字不用改啊” 刘彻被气得喘不上气,满眼不可思议的看向司马迁, “你不怕死?!” 前天的刘彻:天上天下,唯朕独尊! 昨天的刘彻:汲黯怎么敢的啊?! 今天的刘彻:??? 你们都不怕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