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开奇打了个饱嗝，点上根烟，狠狠抽了一口，笑眯眯。 楚老二从监狱里被放了出来休整了一天，就邀请郑开奇吃饭，除此以外，还有刘科长父子，以及郭达。 明明知道那几个人都是准备搞死楚老二的，结果请客还一起了。 楚家不愧是世家，胸怀宽广的让郑开奇都有些迷糊。 楚家大姐主导了整个饭局，她说话干练，直接，不拐弯，也没多少感情，完全就是公事公办。 楚老二低调了许多，只是安静吃着东西。 让郑开奇大开眼界的是，老刘家和郭达都是一脸坦然，仿佛前几天想置楚老二于死地的不是他们，而是他人。 郑开奇深觉自己的脸皮功夫，比这几位还是有差距的。 郑开奇不喝酒，很快就吃饱了。被满桌子的酒味熏得再次离席出来，不一会，楚老二也跟着出来。 “大开眼界啊。”郑开奇感慨着。 楚老二叼上了烟，“郑开奇，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恩？”郑开奇笑道，“哥，还怀疑我？” “不是。”楚老二说道：“不管你是什么身份，这一局，我都承你的情。” 楚老二不是一个别人救他，就不再有怀疑的人。 郑开奇清楚。 他救楚老二完全是被逼无奈，时局如此，他不想成为孤家寡人。 甚至于楚老二过阵子，再次变成楚队长或者楚机构长，他也会想起来这些细节。 甚至再次怀疑郑开奇。 那都是后话了。 楚老二说道：“需要我做什么？” “二哥，我也头疼啊。先说一件小事。” 郑开奇说道：“卫影的事能过去么？” “过去了。”楚老二说道：“不管她是什么原因找的阿标，我都愿意揭过去，只要她不主动在我面前晃悠。” 郑开奇很满意这个承诺，楚老二心狠归心狠，毕竟是要脸的人。 “还有一件事情很棘手。” 郑开奇说道：“你知道的，我是负责神社客轮爆炸案和大剧院刺杀案的。客轮的案子可能会告一段路安，但大剧院那边，委实是没有头绪。稍微有点的，还是跟孙物真有关系的。” 既然“投靠”楚家，他不会跟楚老二玩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无关紧要的事情他都会明着来。 跟楚老二简单一说，楚老二皱眉道：“孙物真是幕后黑手？那个找郭达的神秘男人，说的是不是真的？” 郑开奇说道：“应该不会故意栽赃吧？起码，他知道孙物真的军统身份。” 楚老二点头。 日本人素来严谨，不会轻易相信。孙物真是军统，现在是不是还是军统，楚老二也有些把不准了。 “难道，她靠近我，是真的带着任务来的？” “这方面还得你自己来，我不想再牵扯其中。日本人让我消停一阵，我遵命了。” “晓得了。”郑开奇笑道：“那就看我的运气吧。倒是那个楚买办，二哥，你给我透个底，不管怎么样，我好做到心中有数啊。” 他看着楚老二阴霾的眼神，“不然那大米，我可是不敢吃一口啊。” 你楚老二，到底是不是军统？ 到底是哪一个分支？ 楚老二认真看着郑开奇，缓缓笑道：“其实，我一直跟那边有交易往来，还记得让你跟老莫去过一次江阴么？说来说去，也就是违禁品和军需品的走私买卖而已。 不过你放心，他们只是用我的渠道，我也只是赚他们的钱，我在军统那里，毫无身份。” 后来，郑开奇分析过楚老二的想法，觉得他没有撒谎。 目前日军攻势正盛，听说又要开始组织南下，以及上海的杭州为中心往周围辐射，开始新一年的春季攻势。 争取把周围所有的小抗日力量全部清除。 楚老二不会在战局如此不明的时候跟军统有实质性身份变换。但他可以肯定的是，楚老二肯定约法三章过，等以后如何如何，他还是能转换身份的。 毕竟有些军统大员的物资违禁生意，太容易被上面人赏识了。 也就是说，军统就是楚老二的退步，和第二人选。 还是那句话，在很多世家眼里，政治没意思，赚钱，家族繁衍才是王道。 听说四大家族里的宋家，打北宋时期就是名门望族，兜兜转转千多年，依旧引领风骚。而且专跟有钱有权的人物联姻。 宋家三千金，都是如此。 中国各地更有数不清的大小世家，都是打得这样的谱。 小小的豪绅地主，可能都是清朝官员家族。 苦了谁？ 规则之下，受尽屈辱的百姓。 谁横跟谁混，好坏不论。 楚老二也是，楚大姐一样。 租界刚出现，就开始跟英法美商人做生意，趁机攀附租界高层，巩固实力。 日本人来后，又是积极响应日本人。 熙熙攘攘，皆为利往。 等哪一天日本人不行了，凭借着跟国府很多年的上层经济来往，又能轻松换身份。 历史上这种例子比比皆是。 现在，楚家新生代，楚家大姐是银行家，是财政司高级顾问。 楚老二慢慢爬，甚至都成立了单独的特务机构，如果不是郑开奇的存在，他可能也能步步亨通。 那么，楚家现在最大的痛点，就是提升新生代在日本人组织里的份量。 楚老二拉拢郑开奇，也是迫不得已。 这一次，特务科一半的力量倾巢而动，想把他钉死。 此次不成功，即便他们想就此揭过去，楚家也不可能吃下这哑巴亏。 大家都知道，今晚的饭局，可以说是开战了。 金融家资本家的战争，不是甩巴掌薅头发，是在股票市场，金融市场，在门店，在生意上。 而在楚老二这里，就是牢牢抓住郑开奇，在工作上阴他们。 大多数的烟酒场合，都是不见刀光的战场。 楚老二这段时间，是希望郑开奇一点事没有，而且还能建功立业。 看得出，刘科二人和郭达对郑开奇的重视，远不如自己和死去的楚老三。 郑开奇也确实需要背靠大树。 一拍即合的买卖，就不两败俱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