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界详细的街道地图摆在三人面前的桌子上，德川雄男看着地图上标注出来的两所学校沉吟起来。 这两所学校，一个是传教士募集资金开的，一个是私立学校。 都有可能接纳中国富裕家庭的女孩。 而且这两所学校，目前来说，日本人是无法进入的，这得上升到国家层面，不是简单的治安问题。 “我们暂时搁置学校，我感觉可能性不大。”郑开奇打破了尴尬。 “怎么说？”德川雄男的脸上看不出阴阳喜恶。 “即便她以前是这里的学生也好，老师也罢，都不可能学会高超的发报技术。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发报机长什么样，怎么发报。想来应该很难，是个技术活。” 郑开奇说道：“朱莉这个名字，本就是她用来掩盖真实身份，我们简单探查学校门卫，肯定不清楚真假。还有，在上海的学校不多也绝对不少，这点情报我们用不着。” 他指着那素描道：“爱美的女孩子去理发店的频率应该也可以，从这点上也可以试试——” “莫伊！”德川雄男突然起身道：“我们走吧。” 郑开奇惊讶道：“中佐，您想明白了？” 德川雄男摇头道：“回去，你回家找你的老婆，我回我的办公室休息，租界这边，先这样吧。 既然领导都说了，郑开奇他们都没意见，他知道即便去了理发店，凭借女发报员的谨慎，也查不出什么。 当然，日本人会不会继续查下去，会不会有收获，那是另一个问题。 今天郑开奇的表现算是过了关，不管是勘察能力，还是忠心问题。 日本人的军车一骑绝尘，快速离开了租界。反正天色已黑，郑开奇招呼其余几人在租界的西餐厅喝下午茶。 让小油王招呼了相熟的华捕小头子来吃饭。 白金瀚西餐厅。 华灯初上，餐厅里坐满了商贾贵胄，个个西装革履，派头十足。 几人要了个半包围的雅间，半私密，还能看见大厅那边。 孟不凡穿着晚礼服，衬衣，一首《献给爱丽丝》异常丝滑。 郑开奇不懂这西洋乐，倒是小油王对其夸赞不已，“没看出来，这瘪三钢琴弹得真不赖。而且弹出了意境，有一种赞叹又求而不得的洒脱。” “你就吹吧。”几个兄弟们见小油王出了一下午风头了，此时又互相打趣。 跟他相熟的巡捕，有个外号叫瞪眼龙，一双大眼睛，四十岁左右的年纪孔武有力。 今晚他敬了郑开奇好几杯酒，感谢对他的照顾。 每次但凡帮忙，给他的钱都很仁义，挑不出礼来。 郑开奇就问了下租界的情况。 “嗨，怎么说呢，这些西洋人比日本人肯定好多了，但迫于日本人的压力，也是对地下党虎视眈眈不说，对一般的居民盘查的也厉害。这阵子晚上也不平静，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 那晚上海滩的连环爆炸和暗杀，已经传遍了巡捕房。说实话都是暗暗叫好。 郑开奇跟瞪眼龙说道：“龙哥，我准备在南郊，过年时搞搞庙会，需要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一些还得经过咱们租界的码头，货运，行情我是不懂，倒是免不了得咱们华警这边帮帮忙，搭把手。” “那都是小事。”瞪眼龙一拍胸脯，“我跟小刘的表哥，赤裤兄弟哇，他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小油王的表哥早就死在淞沪会战，而且两人的关系也是一般般。 一来小油王现在家大业大，又给足了他面子，一来郑开奇的面子大，今天又被日本人单独带来了租界，红的发紫说的就是他，谁还不往上海滩办点事？郑开奇的面子还是有的。 当然，人家会来事，郑开奇也没傻到撕破人的脸面，花花轿子人人抬，何乐而不为。 瞪眼龙打包票，不管是货运还是路引，他都搞定。 “不用那么麻烦，我只是想认识一下比较靠谱的拉黄包车的师傅，到时候万一有大角来，咱们安排的一步到位，直接从酒店，饭店，拉到我们南郊，不让人家风尘仆仆。” “有道理，有牌面。”瞪眼龙不断夸赞。 郑开奇给瞪眼龙亲自倒了水，“二十个师傅，做事靠谱，嘴巴比较紧的，多久能安排？我得掌掌眼。” 瞪眼龙没多想，“一个电话的事情嘛。租界的黄包车生意稍微松散一些，有洋行的有个人，我给你找个人。” 他起身去前台打电话，几人面面相觑。都觉得队长话里有话。 搭个台子搞个庙会，哪里来的这么大场面？还专门雇人拉角？什么角？梅兰芳？那大角人家也不给日本人唱啊。日本人还吊脾气没有，得供着。 郑开奇看向几人，说道：“今晚都别回去了，对外说是有任务，特务科要问就说喝大了在这里睡了。” 几个小子瞬间来了精神。特别是池生，他从陕北回来第一次参加集体行动了。 “哥，干嘛啊明天？在租界。” “搬砖。” 瞪眼龙很快回来，说百事通马上到。 百事通，租界的前华警，后来辞职不干，做起了掮客，专门搞情报运作。 他肤白微须，小眼睛贼亮。 来了后就喊着“各位爷给饭吃”。 瞪眼龙也没解释多少，就问他能不能找二十个黄包车夫。 “不知道爷们干什么用？” “拉人。” 百事通问道：“何时用？我安排。” “年前用，不过，现在得定下来。明天我要见到人。亲自掌掌眼。” “好说好说。”百事通点头道：“就是时间有点紧。” 小油王扔给他五个大洋。 “这不合适！”百事通嘴里推托，已然揣进了大褂，“爷放心，我这就走，安排的利利索索。明天哪里见？” 郑开奇笑道：“今晚我们下榻出门右拐的酒店，让他们七点半集合。” “您请好。”百事通微微拘礼，转身离开。 瞪眼龙有些不好意思，“郑队长，他就那样，不好意思啊。” “拿钱痛快，办事痛快。我喜欢这样的人。”郑开奇摆摆手了，让他不要介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