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酒馆因为出现了日本兵带走中国人的场景，陷入短暂的安静。 不少人都开始陆续溜走，躲避危险。唯恐逮着什么重要任务，惹火上身。 酒店老板哆哆嗦嗦过来问询，南郊临警经常来吃饭，老板知道这些年轻人都是警察。 小张三沉吟片刻，说道：“没事，该吃吃，该喝喝。没多大事。” 他们几个还是选择相信郑开奇，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百毒不侵。 倒是白冰，脸都吓白了。 婷婷也不瞌睡了，忙拉着白冰的手，低声安慰她。 在白冰这种老百姓的眼里，日本兵就意味着灾难，意味着拷打，意味着死亡。 “放心吧，开奇哥没事的，临走连个眼神都没撂下，应该是知道谁找他。”小油王也安慰。 池生点头道：“开奇哥在日本人眼里是有大用的。不会对他如何。” 新进入这个圈子的小郭有些坐蜡，心想你们一个个的怎么这么淡定？不知道日本人是这里的天老爷么？让谁下雨谁下雨，让谁打雷就打雷。他感觉白冰才是正常人。一时间心里惴惴不安。 婷婷为了安慰白冰，甚至都要说一些犯忌讳的事情，被小张三无情的在桌子底下来了一脚。婷婷反应过来自己差点说漏嘴，但不耽误她秀眉冷对肇事者。 小油王打着圆场说道：“咱们不走了，等着开奇哥回来。” 郑开奇之所以什么也没说就跟着两个突如其来的兵走，是因为他认出来，是渡边大佐身边的传令兵。 他手上的伤都还没好利索，渡边大佐就还在医院。 车子稳稳停在虹口一家医院。跟着俩兵上去后，果然见到了脸色苍白，但能勉强坐着的渡边大佐。这大佐第一句话就是：“你还活着。” 郑开奇心里感激了他，说道：“您客气了，我活得好好的。倒是您，怎么跟上面交代的。” 军队内部的大佐受伤，而且还很有可能是自杀的伤口，不可能不被上面知道。 “子侄死亡，亲戚压力，一时想不开选择自杀，却被近卫救下了。”大佐笑道。 看来他勘破了生死之事。 郑开奇没对一个日本人的生死有多大的感慨，说道：“最近上海很多事情，我又是个跑腿的命，加上我也不知道什么内幕消息，也影响不了别人，索性就那样呗。” 大佐点点头。明面上来看，郑开奇是不知道他知道的那件事情。也没有诸多因此而有的波折。 “这次找你，一是谢谢你，二是告诉你一件事情。” “客气话的您不用多说，您有什么事就吩咐。” 渡边大佐喘了几口气，说道：“知道么，那个女人，不见了？” “谁？哪个女人？” 说完就想起来大佐说的是谁？ 郑开奇脸色大变：“不变了，去哪了？” “不见的了意思，就是不知道去哪了。” 大佐笑道：“我让人查过，监狱里的羁押记录已经没有了她的记录，也不在牢房。” 郑开奇有些沉默。 那就只有两种情况。 要么被秘密处决，不见任何风声。 要么被秘密释放，也不见任何风声。 他小心问道：“您怎么看？” 渡边大佐摇摇头：“我只是告诉你这个消息，其他的，是你的事情。” 一来一回，就这样离开。 唯一的收获，是渡边大佐释放的善意。就是不知道这个善意有没有用，能用多久。 凤姐不见了。倒是不用纠结要不要救，要不要继续从电讯处下功夫。 这么看来，巡逻组的人杀的有点着急了。 倒不是日本人杀不得，是杀掉后的成本太高。日本宪兵队这一两天杀掉的中国人超过五六十。不光是监狱里的死囚，更有些无辜被牵连的百姓。 死了几个日本兵，搭上几倍的人命，还搅乱了平静的上海市场，没什么好处。 郑开奇也终于理解，为何真正的地工，不到万不得已，从来不是杀掉某个目标，而是以搜集情报和转送物资为主要任务。 回到酒馆，见郑开奇平安无事，白冰松了口气。 “没事。”郑开奇摸了下她的头，“放心吃饭，老子我福大命大，日本人也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白冰的脸红了，他主动摸了她的头。 “吆，这么大口气呢，你算什么东西啊？” 此人说着一嘴广东香港那边的口音。 隔壁饭桌上，坐着几个年轻人，说这话的是其中一个。他穿着学生装，其余两个却是商人打扮。 郑开奇笑了笑没说话。小张三是什么脾气？ 他那个气啊，现在什么玩意都能欺负到他们头上了？他们刚刚干了一整天的工作啊混蛋。 抄起自己的凳子直接摔在那人头顶，那个口气蛮大本事一般的学生直接被爆头。 酒馆里熬夜的这群人都吓了一跳。 “没事，没事，大家继续吃，继续吃。”小张三笑嘻嘻，从腰里掏出了枪，冲众人比量。 小油王和池生已经围到了那一桌旁边。 小郭坐在那，腿肚子抽筋。 这都是什么人啊能不能不要这么火爆？ 你们能不能正常一点？ 婷婷白了他一眼，一点男人的担当都没有。 郑开奇若无其事吃饭，白冰见男人没事人一样，自己也强装镇定。他突然觉得，他跟这个男人的差距真的太大。 不能拖他的后腿。 不怕日本人，不怕地痞流氓，好厉害。 池生正冷峻盯着那两个商人模样的人，对倒地不起的青年视而不见。 “证件。” 商人拿出了一个小本本，池生连看都不看：“上海的良民证。” “对不住，没有，我们刚来上海，还没有来得及办。” 其中一个商人有一些慌张。另一个面无表情。 “跟我们走一趟，警察。” 他们来这里吃饭都是两辆车起步，这时正好拉着这三人驶向了无人的郊外。 郑开奇开车，车上坐着白冰，后面是婷婷，以及那个被打晕的学生装男子。 另一辆车塞满了其余的人。车子停了下来，四人拉着两人进了暗无星光的树林。 郑开奇让白冰她们不用下车，自己也没有下车的意思，只是打开了窗户，呼吸了下新鲜空气。车子里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让他很不舒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