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莫从驾驶座后面的空档里拿出来干熏肉和几瓶酒，也没让郑开奇，自己就在那吃了起来。 “不修了？” 见老莫不理他，郑开奇不以为意，也拿出准备的水，就着干熏肉吃。 “你没带吃的？”老莫皱眉刚说了一句，他就转头看去。 郑开奇也听见了物体穿梭树林特有的沙沙声。 这沙沙声密集整齐，不像是动物，而是，一群人。 老莫来了句“不想死就下车”，却看见郑开奇已经第一时间推门下来，消失不见，老莫骂了一句，刚下车，仰面就来了一个拳头。 “该死。” 这个老练的狙击手并不慌乱，身子不动，只是脑袋一歪，那当头一拳就失去了目标。 下一刻，老莫的拳头划着奇怪的弧线直接从来人腋窝下面窜了出来，打在他下巴上。 这人整个身体往上窜了窜，再倒下就昏迷不醒。 老莫这才看清，对面只有十几个人，手中都拿着冷兵器。 除了冒冒失失来偷袭他的年轻青皮外，人手一柄斧头。 “斧头帮？青帮？”老莫一愣，伸手掏枪，连鸣枪示警都没有，啪啪啪啪啪，五枪，就有五人倒下。 枪里还有一发子弹，不耽误老莫冷冷举枪看着众人。 剩余的青皮，都被他那杀人如麻的气场镇住，个个都噤若寒蝉。 “都不用怕，他只有一发子弹了，可咱们还有七八个人呢。老大给的命令是全部击杀，不用手下留——” 居中站着的青皮应该是个小头领，他穿着青皮里少见的西装衬衣和小皮鞋。似乎洞见了老莫的紧张和强装镇定，刚说了几句，就被老莫一枪爆头。 “砰”，血浆四射。 老莫脸色冷漠，连弹夹都没换，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枪。 众青皮惨叫着一哄而散。个个争先恐后，斧头扔了一地，唯恐被身后的老莫当成了“尚有威胁”的目标，被乱枪打死。 等场面变得安静，郑开奇从车底慢悠悠爬了出来。老莫的枪顶在他的脑门上。 郑开奇慢慢起身，平静看向老莫。老莫冷冷看着他:“你惹来的？” “嗨，都是孽缘，估计知道我好不容易出了上海，有了搞我的机会，这才追了出来。” 老莫脸色更加难看：“那你还躲起来？你特么不自己干？” “我一向以德服人，讨厌杀戮。”郑开奇呵呵笑。 老莫冷哼一声：“你这样的人，能进行动队？楚队长是饥不择食了？” “可不能这么说。我对二哥的敬仰你不懂的。” 他掏兜抛出来一块银元。 老莫一把抓住，咬了咬，吹了口气，放在耳边听那清脆的响声。好一会，缓缓点头，面露满意的微笑。 “老子给你钱，能给你假的？”郑开奇有些生气。 老莫淡淡道：“警员能随手送人银元？家里有矿？我之前收过假的。” “这就是我能进入行动队的原因，懂了么？”郑开奇从兜里掏出来一把银元，晃悠着，哗哗作响。 老莫扬了扬眉毛，脸上多了些微笑。却也不看郑开奇手中银元，把给他的银元收好，说道：“那这一路上，如果还有杀手，我出手，你给钱，怎么样？” 郑开奇不接话，反而问道：“你还有子弹么？” 老莫默了默，沉声道：“不要问一个狙击手，有没有子弹。这是对他的侮辱。” 被侮辱了的狙击手没有修好车，两人索性准备在这里过夜。 老莫出去溜达了半天，提溜回来一只野兔，架上火烤了肉。郑开奇赞不绝口。 “十块。”老莫铁骨铮铮，只卖不送。 “不是给你出手的钱么？”郑开奇笑呵呵问，一点也不生气。 “帮你解决掉麻烦，那是出手的钱。想吃我做的东西，每次十块法币。” 郑开奇点点头，也没装大款，拿出两块给他，“不是很饿，就吃个兔子腿。” 老莫收下钱，郑开奇也就只吃了个兔子腿。 老莫吃饱喝足去修车，郑开奇看着周围越来越彻底的黑暗，抿嘴不语。 下半夜，郑开奇迷迷糊糊见老莫上了车，晚上还是凉了些，不关窗户还是冷。 “修好了？” “勉强吧，睡觉。” 在没有路灯的黑暗小路上开车，短途还可以，长途就是找死。郑开奇又不会，索性睡个踏实觉。 第二天醒来，专业的老莫已经开始架上壶烤火，准备早餐了。 他在周围找了很多野菜，烧了一大壶水，摘了叶子，放上熏肉，又撒了点盐，半小时后那味道就勾起了郑开奇的食欲。 郑开奇从小到大，最稀罕的就是早餐，午餐晚饭可以不吃，早饭，必须吃的好。 他在旁看着老莫娴熟的做着早餐的每一道工序，对野菜的辨别，点火，架火。不像个军人，更像个专业的猎人。 察觉到郑开奇的目光，老莫边盛了两碗，边说道：“郑警官雅兴不小，大姑娘不看，盯着我看什么？昨晚拉屎你看了？” “吃早餐时，少说些没用的。”郑开奇拿出钱放在一边，“先吃，先吃啊，吃了再说。” 确实好吃，而且，味道偏咸重，汤味道浓稠勾芡，这老莫大概率是东北的。 按理说东北人最仇恨日本人了，怎么会给日本人的警局干活？ 郑开奇不再多说，两个人呼哧呼哧喝了野菜熏肉粥，郑开奇塞给他二十块。 老莫收钱的速度快了些。 “咱们走着？” 老莫答应着，收拾的慢条斯理，时不时侧耳听着周围的动静。 郑开奇在副驾驶坐了半天了，才反应过来，探过头去喊着依旧在外面磨蹭的那位狙击手，“我说，老莫，你等着那群小流氓接着来追杀我？” 老莫也不避讳，“嗯，那群瘪犊子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我看得出来，那种势在必行的气势，必须得在这里等着。看我消他们。” 郑开奇拍了拍车门，“行了，赚钱不用着急。都知道这里站着个军神，他们又不傻，挨个往上靠着死啊。走吧，耽误的时间不短了。” 老莫点头，重新恢复了古板嚣张的样子，上车就是一脚油门。 “一旦不思量，就是干脆利索嘛。” 郑开奇用了一整天的时间，各种事件和摩擦，算是初步搞明白了这个神秘狙击手的基本逻辑路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