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确定了方位,齐知源便出去做准备工作去了。 密室里便只余下三人,笛飞声在左,李相夷在右,李莲花在中间。 两人都盯着他看,没有一个脸色是好看的。 李莲花干笑一声,抱拳左右各一拱手,“那个,许久不见,二位别来无恙啊。” 笛飞声冷笑一声,“尚可,酒不错。” “只是许久不见,这赠酒之人怎么沦落得像条狗?” 李莲花一噎,“你……” 好好好,笛飞声就是笛飞声,骂起人来都一个样。 他索性把头一偏,去看李相夷。 李相夷手心握着一杯茶,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四顾门很好,阿娩也很好。” 李莲花说,“我问你呢。” 李相夷睨了他一眼,“哟,李楼主还会关心我呢?” 而后将手中的杯子往桌上重重一磕,冷声厉语,“那你为何不知道关心你自己呢,李相夷?” 李莲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现在算是深刻的理解到当初阿娩那句话了,什么叫一句话杀死一个人。 李相夷看他这副样子,只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更憋屈了。 算了,跟这么个病秧子实在发不起火来,李相夷便压下脾性与他说道理。 “李莲花,我有没有说过,只要有我在,绝不会让你死。” “你到底是从哪里捡来的臭毛病,什么事都自己扛着,瞒得密不透风。” 李莲花有些无奈,“我……” 李相夷横他一眼,“你什么你?” “你觉得自己病入膏肓,离死不远,只想死得清净点不给别人添麻烦?” 李莲花没有再说话,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李相夷皱眉,“李莲花,你别忘了,我是天下第一。” “遍寻天下名医灵药,我也会治好你。” 李莲花牵动唇角,无奈摇头,“我也做过李相夷,做过这天下第一。” “但我做了十年的李莲花,更清楚一个人三经五内的损伤是不可逆的。” “何苦如此劳民伤财呢?” “没有意义的,李相夷。” 李相夷一双眼直勾勾盯着他,压抑的怒火将他眼眶都烧红了。 “我现在才是李相夷,有没有意义我自己说了算。” 笛飞声就看着他俩吵,一会儿瞥一眼这个,一会儿瞧一眼那个,半点没有打圆场的意思。 开什么玩笑,他不拱火就算不错了。 李莲花的确不占理,别开了目光笑了一声。 “是,你才是李相夷,天下第一的李门主,多威风啊。” 又自嘲一摊手,“我算哪根葱呢,我甚至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也不能自主选择自己的未来。” 明刺暗讽得李相夷有些难受,紧着与他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莲花瞥他,“那你是什么意思?” “你这样的选择根本没有未来……” “我本来就没有未来。” 李相夷听了这话,双眸骤然一眯,“那我就是这个意思,你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不能自主选择你的未来。” “我不让你死你就不能死。” “你要是不愿意去药王陵,我就把你锁进一百八十八牢,直到我拿药回来。” 李莲花来气了,“凭什么?” 李相夷眉锋上挑,“凭我是天下第一。” 李莲花气笑了,“好,好个威风八面的天下第一!” “不是,你们江湖人就完全不讲理是吗?” 李相夷算是明白了,跟李莲花这人打交道,讲理是行不通的。 他比你更会说道理,不如直接武力镇压。 “你自己也是江湖人,也做过天下第一,我讲不讲理,你最清楚。” 李莲花不说话了。 他的确清楚,李相夷是一个讲理的人,但也可以不讲理。 最重要的是,他是一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人。 李莲花不跟他吵他了,轻叹一声。 “那么大火气干嘛,我又没说不去。” 李相夷看他一眼,没吭声。 李莲花提起茶壶往他杯子里添水,“年轻人,喝杯茶去去火。” 火气是有的,但更多的是关心。 而且难得吵赢了,心情不错。 李相夷也不跟他计较,顺着台阶就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放下杯子便问他,“伤怎么样了,我给你看看。” 李莲花笑笑,撩起袖子把手递过去。 骂上几句还是有用的,比如李莲花现在半点不推拒他的关心。 连句没事都不敢说,生怕一不小心又把这炮仗点着了。 李相夷探指搭在他的手腕上,内力游走片刻,然后运起扬州慢,开始给他疗愈。 本来还泛着刺痛,这绵长的内力晕染过来,很快就没了痛感,内力充盈在体内,虽然留不住半分,但格外熨帖舒适。 直到内力游走三个周天,李相夷才撤了出去。“觉得如何?” 李莲花点头,“好多了,有劳李门主。” 李相夷白了他一眼。 一夜疲乏,李莲花这会儿又困又饿的,痛苦被抚平之后便只觉得累,打了个哈欠道,“时辰不早了,你俩早点歇着。” 说着,他便打算撑桌起来,两只手同时搭在他肩上,一左一右给他按回去。 这个:“上哪儿。” 那个:“干嘛去。” 李莲花指了指里面的侧房,“睡觉啊,咱仨总不能挤一块儿吧?” 笛飞声扫一眼密室中的石床,“有何不可,至少暖和。” 李相夷直接薅着他的后领,把人往石床上搡过去。 “不是,我这还带着伤呢,能不能客气点……” 李莲花踉跄几步跌坐过去,无奈又头疼。 李相夷起身去柜子里翻出一床厚重的被褥,抬手一抖展开。 三个人挤在一张一米五的石床上,让李莲花再次回想起在普度寺的时候。左右都是墙,别的不谈暖和是真暖和。 他的的确确是累了,哪怕这种情况下,也很快睡了过去。 听他呼吸绵长,李相夷甩手挥灭灯烛。 密室里很快就寂静下来。 许久,李相夷开口问了一句。 “老笛,睡着了吗。” 笛飞声答,“有话就说。” 床很窄,李相夷抱臂仰躺,李莲花也是仰躺的,最里面的笛飞声就被挤得侧身贴墙了。 李相夷侧过头去看他,“我不放心他也就罢了,你怎么也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