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夷转腕收剑负于身后,走到屏风边取下那把刀,抬手将它抛过去。 笛飞声抬手接稳,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李相夷冷冷道,“拔刀。” 笛飞声放下了刀,冷笑了一声。 “李相夷,你这个人最大的弱点,就是喜欢当英雄。” 李相夷冷冽的眸光扫过他,“我就在这里,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查清真相还你金鸳盟一个公道。” “你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给我,是信不过我,还是根本无心遵循自己立下的契约?” 笛飞声眼底都是摄人的寒意,“我金鸳盟的人横死在外,本尊这个做尊上的不亲手血刃仇敌,让你来主持公道。” “李相夷,你自己听听这像话吗?” “况且即便我忍让下来,给你查明真相的时间与机会。” “谁又保证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他抬起头,直视李相夷的双目,两人一坐一站,针锋相对。 “李相夷,维系一纸契约需要所有人去努力,而撕毁一纸盟约只需要一人从中作梗。” “你作得了正道武林所有人的主吗,李门主。” 若是在三个月前,李相夷能坚定的回答他,可以。 他对自己有自信,对手里的少师也有自信。 可如今呢? 他不确定。 这三个月发生的事情太多,有人不断地在告诫他,不要过于狂妄自大,不要意气用事。 扪心自问,今日的事就在眼前摆着。 四顾门创立的初衷是匡正江湖,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十分不易。 要说号令江湖,他的确做不到,也没有这个打算。 他沉默的看着笛飞声,良久。 将负于身后的长剑锵然贯入鞘中。 笛飞声几度想与他一较高下,磨了那么久的棋局也不过是想痛快打上一场。 如今他人就在这里,剑也在这里。 让他拔刀,此人却不为所动。 连他这样的秉性都能按捺下来详细解释,莫不是当真如李莲花所言,自己气性太大了? 李莲花心中庆幸有一个内力全失的,不然这俩人今夜怕是难免一战。 他叹了一声,当年立契的时候,他以为这契约能管上五年。 五年之后再作考量。 后来回到十年前,再看这契约时,他觉得最多能管上两年。 如今看来,甚至不足三个月。 罢了,何堂主说的对,这江湖本就有自己的规矩。 想给江湖立规矩的,哪个有什么好下场? “阿飞。” 他开口打破了二人之间沉默良久的气氛,笛飞声转头看向他。 敛去一身凌厉的冷意,只余平静淡然。 李莲花道,“你与我详细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看了李相夷一眼,给他使了个眼色。 “李相夷并没有听信青山剑派的一面之词,他相信你不会滥杀无辜。” 李相夷别开脸,坐了下来。 “他忙着给你解毒,还没那么闲。” 两人一左一右,都将脑袋撇向一边,李莲花在中间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他在桌下抬脚踢了李相夷一下,李相夷才不情不愿的开口。 “你说吧,我听着。” 笛飞声语气淡淡,“本尊一向不屑作什么解释,不过你既问起,便与你说道说道。” 如此,他才将这两日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抵达天机山庄后,笛飞声一直保持着与金鸳盟下属的联系。 前两日本该抵达梧州,却突然失联。 他昨日清晨才接到消息,金鸳盟的人被青山剑派在梧州城外埋伏,二十二个远赴车狐寻花的下属死于非命,忘川花不知所踪。 笛飞声昨日下山,便是去了结此事。 他的人在青山剑派外与他们对峙,他则没那么多耐心,直接杀进了青山派总坛。 那青山剑派的人也料不到他当真敢只身闯山,为首之人先是怔愣,然后是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魔头,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投!” “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言语间目露阴狠之色,抬手一挥便招门下弟子上前。 “给我上!” 那群人群起而来,一个个白衣翩然手持长剑,嘴里正义凛然喊着诛灭魔头。 “地狱?” 笛飞声冷笑一声,“此处青山秀水,可当不得这样的名头。” “本尊今日就让你们看看,地狱该是什么模样。” 他一身孔雀蓝织金长袍在人群中格外扎眼,飓风卷席过墨黑的长发,刀锋锵然出鞘。 形如鬼魅,狠戾干脆没有半分拖沓,刀锋起落翻飞,每一刀都是杀招。 刀兵厮杀声响彻山峦,不过片刻的功夫,那一群白衣弟子便倒在了他面前,鲜血流了一地。 笛飞声避开血液,只挑干净的地方落脚。 依旧有不要命的青山剑派弟子冲上来,他杀了一路,心里念着数。 最终停在了青山派祖师堂前,一脚将那白衣老宗主踢飞,撞落一地灵牌。 白须白发的老者口吐鲜血,怒不可遏,“魔头,你竟敢闯我青山剑派杀我门人,李门主不会放过你的!” 笛飞声刀锋在空中陡然一转,破空声疾响,指向那老者。 “少废话,忘川花在哪里。” 老者笑得格外得意,“笛飞声,你想以忘川花突破魔功,绝不可能!” 笛飞声眼眸微微一眯,刀锋指得近些。 “我再问一遍,忘川花在哪里。” 笛飞声此时浑身冷厉肃杀,一双眼中看不出分毫情绪,与地狱爬出来索命的恶鬼没什么两样。 老者对那滴血的刀尖有些打怵,撑着地往后退了退。 “魔头,你曾与四顾门签下五年的和平协议,你不能杀我!” 笛飞声好似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牵动唇角轻笑了一声,眼底冷得仿佛粹了寒霜。 “你杀我金鸳盟众夺取忘川花时,为何不想想这和平协议?” 老者嗤之以鼻,“魔教妖孽人人得而诛之,我武林正道绝不可能让你借助忘川突破魔功!” 看他这副正义凛然的模样,笛飞声突然就淡了兴致。 他本就不是个讲理的人,真是脑子生了锈才与这种人作口舌之争。 他的刀极快,抬手挥斩而落,面前那人便身首分离。 那颗头滚落在地的时候还张大着嘴,满面惊惧之色。 他甚至连叫都没能叫得出来,便见了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