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一点的医院妇科和产科不分家，但天华医院是大医院，妇科和产科就分成两个不同的科室。 几年前，产科内部还裂变了一下，分为产一科、产二科和产三科。 任何医院任何科室都是这样。 主任培养出了一批能独当一面的医生。医生翅膀硬了就想单飞，为了防止人才流失，因此只能增设科室，腾出上升空间。 急诊外科尽管没有分设科室，但其实治疗组就是科室的雏形。 天华产科的医生水平很高，在粤省小有名气。 如今医学进步，生产对女人而言已经不再有危险。 放在古代，女人生一次孩子就如同闯一次鬼门关。 尽管现在不提倡破腹产，但孕妇在生产的过程会遇到各种情况，有时候必须得剖。 剖腹产虽然是一个小手术，但孕妇和家属都希望能找一个好的医生。所以技术好的产科医生也是受到很多关注的。 以门诊为例，尽管门诊和负责生产的医生不一样，但技术好的产科医生被挂号的频率会非常高。 在医院的鄙视链中，产科和急诊外科其实属于同一个级别。 产科的医生和护士工作量特别大，因为生孩子多在晚间，产科的值班任务就变得格外重。 肝胆外科的值班便很轻松，一个月的时间里，赵原值班没遇到过突发情况，可以在值班室睡觉。 产科除了大量的病人还有家属，值班医生想要睡觉，根本不可能。 赵原急诊值夜班碰到最多的便是产科医生，聊起来时一把辛酸泪。 一晚上要干七台破腹产，从夜里剖到清晨，下班吃个早餐会被餐馆老板以为是在夜店上班。 赵原与产科的主任级医师郝芳认识，得知赵原轮科，她也就主动让赵原跟着自己了 赵原之前在示范手术时与郝芳一起合作过，当时处理的是一个妊娠期合并阑尾炎的患者。 郝芳对赵原印象深刻。 郝芳带着赵原介绍自己科室的成员，十几人中仅有一名男医生。 尽管产科医生是男性，已经得到社会各界的认可，但男医生还是不多。 赵原见一个女生偷偷朝自己眨眼睛。 很快反应过来，她是柳莎的舍友贺穗，前几天在宿舍照顾柳莎时，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郝芳笑着说，“尽管赵医生来产科只待一个月，但我们欢迎他到来。我们太需要他这样的生力军了。” 赵原奇怪道：“男医生在产科这么受欢迎吗？” 郝芳道：“医生说到底是体力活，男医生比女医生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以前很多产妇是排斥男医生，但现在思想逐渐在转变，天华有两个产科主任医师都是男医生，很多人想挂号都挂不上。” 在分娩的过程中，需要医生按压妈妈的腹部来帮助宝宝通过产道，很多女医生一天连续接生几个，就会累得精疲力尽。 男医生就会好一些，他们的体力更加充沛一些。抗压性比较强，遇到一些问题时，能够更加快速、理性地处理。 赵原暗自打量，产科的女医生比其他科室的女医生强壮，有点男性化。 不过，贺穗站在其中有些另类。她的个子高挑，身形纤细，看上去有些弱不经风。 会议结束，门被敲响。 郝芳喊了一声“请进”。 一个男子红着脸走进来，“郝主任，谢谢你前天的帮忙，我买了一些鸡蛋，专门感谢你和其他医生。” 郝芳不收红包，但家属送的东西沾着喜气，不好拒绝，医院一般也不会管得太死。 男子放下东西就走了。 郝芳说了一声“散会”，将东西丢给贺穗，吩咐她等下先分给科室今晚值班的医生，还多的话，去其他科室也分一分。 众人散去。 贺穗凑到赵原身边，轻声道：“那个产妇家属是要感谢郝主任，如果不是郝主任，估计妻子和小孩都得危险。” 赵原哦了一声，“怎么说？” 贺穗道：“产妇是从机场拉回来的，原本是要到国外生产，没想到在厕所发生意外，送到医院时，情况十分危急，产妇闹着要登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加上产妇出血严重，总算说服成功，郝主任给产妇做了手术，不然，孩子和妈妈都保不住。” 赵原道：“现在都什么年代了，难道不知道华国的国籍比任何国家的国籍都要难拿吗？” 贺穗笑了笑，“没想到你还挺爱国。” 赵原认真回答：“不爱国的人都是王八蛋。” 一个小护士在门口出现，朝赵原招手，“赵医生，郝主任让你去分娩室。” 赵原连忙小跑过去。 郝芳表情严肃，“刷手，换衣服。” 赵原没想到这么快就来活了。 果然应了那句话，产科用人无人性，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牲口使！ 孕妇疼得死去活来，嘴里骂着老公，“张艺，我恨死你了！你怎么不去死啊！” 丈夫已经被护士赶出去，站在门外，焦急地搓着手。 郝芳笑着与孕妇说，“对，大声点骂，越大声越好。骂的时候，别忘用力！注意节奏，一二三，深呼吸，用力，不断循环！” 赵原满头黑线，心想，郝主任还真幽默！ 孕妇疼得满头大汗，额头上杠起青筋。 郝芳低头查看一番，才开到“四指”，提醒赵原，“准备好巧克力。估计没那么快。” 赵原剥了一颗巧克力，放入孕妇口中。 孕妇恢复点力气，继续开始骂丈夫，“就知道自己快活，现在是我遭罪！张艺，我诅咒你出门被车撞，撞得半死不活的那种，疼死了，呜呜呜。” 医生和护士哭笑不得。 郝芳见她如此痛苦，“要不打无痛？” 孕妇摇头，“不行，打无痛对孩子不好。” “其实无痛对孩子和大人的影响不大。” “那也不行！” 孕妇咬牙坚持。 尽管知道无痛影响小孩智商可能属于谣言，但孕妇情愿选择忍受痛苦，坚持不注射无痛。 也不知过了多久，经验丰富的郝芳知道快要生产，在旁边用急促的语气催促，“加油，用力，注意节奏，深吸一口气，然后憋住，加快收缩。” 这时护士惊喜地说，“看到孩子的头了。” 郝芳的声音都喊嘶哑了，朝赵原看了一眼。 赵原明白郝芳的意思，知道他出声助产。 赵原话到嘴边，仿佛被堵住了似的。 郝芳无奈苦笑，只能继续自己喊，“用力，深呼吸！孩子这样卡着，会缺氧的！你再加把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孕妇又吃了两块巧克力。 “再生不出来，估计要剖腹产了。”郝芳似乎抓住了孕妇的心思，故意吓唬她。 “不行，我不能破腹产。顺产的孩子不容易得病，更健康！” “那你得用力！收缩！收缩！” “啊！” 孕妇仿佛耗尽最后的力气，整个人上半身弓起。 孩子的脚出来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赵原暗自感慨，产科实在太不容易了。 急诊外科尽管状况百出，但节奏大部分，医生是可以控制的。 但产床上，根本不会按照你的思路来。 郝芳手里多了一个孩子，迅速清理孩子的气道。 拍了孩子几下屁股，孩子哇哇地哭了起来。 郝芳笑着安抚孕妇的情绪，“这孩子是今天出生的孩子中，哭得最响的！” “像张艺，丑死了！” 孕妇虚弱地躺着，头发黏在脸上，嘴角洋溢着温柔…… 望着丑丑小小的孩子，赵原鼻子泛酸，母爱真的很伟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