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历朝廷迁到昆明的消息很快便传到各方,此时已经抵达浙江的王化澄,金堡,马吉翔三人收到这个消息,三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傻了,出来的时候好好的,怎么走半路朝廷离南都越来越远了,那自己三人怎么办,还办不办事了? 三人在商议一番后,还是觉得要先抵达南京,面见孟浚,再做决定,在福建时王化澄三人还没有太多的异样,可自从进入浙江后,三人愈发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 沿途的百姓看见车队上挂着大明旗帜,脸上露出的不是激动的神情,而是一种稀奇,少见的模样,而在路上甚至有一老者拦住车队,惊疑的问道:“大明天子尚在乎?” 马吉翔越走越心惊,如今的江南地带,无论百姓,士绅,只识孟周,而不识朱明,而且路上的百姓虽身着大明样式的衣裳,可脑袋却大不相同,有的人光着脑袋,只留着短短的寸头,有的则依然蓄着发,甚至还有人依然留着清廷的辫子。 就在三人朝着金陵而来的时候,孟浚还在整顿军伍,武威,武胜二镇,兵员已经聚集完成,各类军械也在有条不紊的补充当中,至于克虏军所下辖的五营火铳兵,在舟山这大半年的铸造中,仅能再补充两营,孟浚虽然已经行文各县,调集工匠,又从舟山调来一半的火器工匠为骨干,火铳的缺口依然很大。 总督府内,这时俞安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对着孟浚说道:“大王,张存仁已经抵达金陵外城上坊门。”随后俞安又悄悄的说道:“大王,张存仁身边就一书童,身边都是咱们的人。” “嗯。” 听到张存仁抵达的消息,孟浚脸上会心一笑,他知道张存仁压根不是真是想要投降,归降只是无奈之举,而他不向永历朝廷效忠,反而对自己这个曾经的敌手投城,他的心思不难猜出,只是张存仁知道孟浚知道他的意思,而孟浚也知道张存仁知道,但摆在明面的是,孟浚一定会高高捧起张存仁,毕竟他是第一个满清封疆大吏对自己投城。 孟浚听到俞安的话后,嘴角轻扬,眼中露出一丝笑意他缓缓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襟,语气中带着几分从容,道:“既然如此,便传我令,召集幕府大小官吏,随我一同出通济门,亲迎张总督。” 随着孟浚的命令下达,幕府内外顿时忙碌起来,官吏们纷纷整理仪容,有的官员窃窃私语,道:“不过一鞑虏降官罢了,大王何必如此厚待。” “或许是千金买马骨吧!” 而通济门外,旌旗招展,人群簇拥。孟浚站在最前方,面带微笑,等待着张存仁的到来。 不一会儿,张存仁的车队缓缓驶来,车队为首之人见城门处的情况,连忙报于张存仁。 张存仁掀开车帘,探头一望,心中一叹,随后脸上撑起诚惶诚恐的模样,下了马车,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向城门,而孟浚也脸上露着和睦的笑容,迎了上去。 张存仁在离孟浚还有十余步远,便跪伏于地,大声道:“罪将不敢当大王亲迎,实在诚惶诚恐,愧不敢当啊。” 孟浚连忙上前扶起张存仁,笑着道:“张总督,深明大义,使闽地免遭战乱,真是大功一件,岂能说有罪!” 二人相视而笑,一派其乐融融的场景,若不是俞安双眼死盯着张存仁,手还紧紧的握住刀把,使得这和谐的一幕有些异样。 宣传司的几名画师连忙将这一刻抓紧描绘下来,还有两名舍人看着这场面绘声绘色的记录下来,用做明日报纸头条,这等场面,顾炎武觉得来了也无用,随意的遣派几名舍人过来撰写文稿。 随后孟浚亲摆宴席,为张存仁接风洗尘,场面宾主尽欢,宴罢,孟浚亲下谕令,加封张存仁为侯爵,同时可参赞政务,明面上给了张存仁一切,实际上却无一丝的权利。 ……: 就在南方战局,风起云涌之时,辽东半岛也不平静,此时的清廷使者已经抵达朝鲜,宣读了摄政王的旨意,旨意一下达,朝鲜朝堂上就如捅了马蜂窝一般嗖的炸开。 自从清兵入关后,定鼎中原。自感“今则大事已定”的摄政王多尔衮将东国储君朝鲜昭显世子和凤林大君这两个高级人质放归朝鲜。 而极为亲近清廷的昭显世子李??,返回汉城仅三个月就突发暴病身亡,多尔衮对其暴毙颇感怀疑,但是朝鲜使臣一口咬定确实是暴病而亡,多尔衮也只能相信。 顺治二年十一月十四日,清廷只能册封凤林大君李淏为朝鲜世子,而此时李淏刚刚登上朝鲜王位,他本就内心憎恨满清,更遑论多尔衮居然下了这么离谱的旨意。 虽然此时朝鲜与清廷已经确立了宗藩关系,却只是徒有其名罢了,在满脑子夷夏大防的朝鲜士大夫心中,这无疑是极为耻辱的,在他们看来,大明是因为拯救朝鲜,而动天下之兵,费天下之财,以至流贼之变,若非如此,未必亡国,故以为由我而亡,那么朝鲜为报此大恩,理应首倡义兵,挥师北伐,驱逐满洲,恢复大明! 朝鲜名儒宋时烈认为,北伐更为核心的价值是维护春秋大义,他强调,夷狄而不得入于中国,禽兽而不得伦于人为第一义,为明复仇为第二义。深受此思想影响的李淏即位后,反清复明便成为了李朝的国策。 在接连遭遇壬辰倭乱,丁卯胡乱,丙子虏乱,三场毁灭性战争之后,此时的朝鲜只拥有几千常备军,不但数量稀少,其战技更是令人不敢恭维。 用这样的军力想要挑战习性悍勇的满洲铁骑不亦于梦呓,于是志在北伐的李淏开始竭尽全力整军备战。负责汉城防务的都城御营厅军由临时招募的民兵改为常备军,并从七千人扩充到两万人,作为御林军的禁军由六百名增加到两千名,并全部改编为骑兵。 而李淏扩军备战的行动刚刚开始,就传来这等噩耗,李淏连忙召集领议政金堉商讨对策,金堉是朝鲜状元及第,也是最后一任出使过明朝的使者。 金堉面对李淏的问询,咬牙切齿道:“殿下,绝不可同意虏朝之条件,若殿下同意,则大失朝野声望,恐有易位之危!” 而李淏垂泪说道:“若不允,虏军再至,我朝如何能挡?” “殿下,便是虏军至,丧败失军,亦非殿下之过,虏军掠夺钱粮之物后,自会退去,而明日朝会,老臣力主驳之,将来虏朝问罪之时,殿下可将老臣推出,平息虏朝之恨!”金堉抬头看了一眼李淏,语气坚定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