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落雁的声音有些大，将不远处正在挥汗舞刀的寇仲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听清楚两人的对话之后，寇仲眼珠子转了转，心想连军师都能成为宗师境高手，那自己还不得是大宗师，于是手里的重刀挥舞得更起劲了。 李莫愁莫名其妙的看向忽然干劲满满的寇仲，然后手里的竹条唰地一下抽在寇仲的肩膀上： “收劲！用十分力留十二分，就是不听是吧！” “哎呦，听到了，听到了，婶婶你轻点呀，好痛！嘶～” 众人见状都是幸灾乐祸，尤其是徐子陵，为了不要笑出声，嘴角都快抽筋了。 沈落雁见状不由得也幸灾乐祸的笑出了声，调节了一下情绪，才认真的看向南星道： “行吧，我会努力的。” 很明显，聪明的沈落雁认为这是南星怕自己不好好修炼，所以才给她画了个大饼，哪怕明知道是大饼，沈落雁也欣然相信了。 南星有些哭笑不得，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聪明的人果然就喜欢瞎想。 南星也懒得解释，将话题一转，随口问道： “这次宋兄出去，也有采购物资的任务吧？” 沈落雁很自然的点点头： “不错，更重要的是建立一个相对稳定的供给渠道，还有就是宋氏商行有些麻烦，需要他去解决一趟。” “那丢失货物是真的还是借口？” “既是借口也是真的。” 沈落雁说完，满是期待的看向南星，似乎很期待南星的表现，就像是在玩一个智者间的游戏。 南星想了想道： “宋氏想要搞事情？莫非他们想要借助虎啸山庄，将影响力扩张到长江流域？” 沈落雁眼眸一亮，微笑着点头： “我也是这么猜测，不过成与不成还不好说，另外，我听说岭南冯家要与宋氏联姻了。” 南星心里一动，不过想了想又觉得不应该是宋玉致，冯家还不值得宋玉致。 如今岭南基本上就是宋氏与冯氏，宋氏盘踞在东江以东，东到武夷地区，北到金鸡关，南…被岭南大海盗刘三给堵在岸上。 冯氏则占据东江以西，直到安南郡和大理国交界，基本上岭南的富庶之地都在宋氏手里，至于冯氏，不过是广南西部土司们推出的首领罢了。 以宋缺的骄傲，能娶一个冯氏的女子已经给面子了，绝不可能将自家嫡亲闺女嫁给那些土人的。 不过这个消息也传递了一个重要的变化，那就是宋氏的后院安定了，宋缺生出了北上扩展影响力的心思。 当然，现在多半只是探探路，说什么借助虎啸山庄拓展势力根本不可能，至少现在的虎啸山庄根本给不了宋氏这么大的助力。 也许，要等到宋缺踏入大宗师境，他才会有胆量北上试刀。 想到这里，南星摇摇头道： “不，宋氏只是在试探各方反应罢了，宋缺还只是半只脚踏进大宗师境而已，等他真正踏入大宗师境才敢北上。” 沈落雁惊讶的看向南星，随即又看看邀月，似乎又明白了什么： “原来如此。” “就是如此，你不必太过考虑宋氏的问题。” “嗯，还有件事…” 沈落雁压低了声音，又下意识的左右看看，邀月见状淡然道： “说吧，他们听不见的。” 沈落雁羡慕的看看邀月，这才开口问道： “我听莫愁姐姐说白清儿来见过公子？公子答应跟他们合作了？” “有好处就合作，没好处不必理会他们，不过阴癸派在荆州的力量很强，如今他们承诺不会与我们为敌也是件好事，这会大大降低山庄发展的阻力。” 沈落雁微笑点头： “确实，公子一来就将我们的困境都给解除了，小仲他们可没白叫你一声叔。” “呵呵，还行，与人为善嘛！” 沈落雁轻轻翻了个白眼： “荆州还有两大势力，一个是武当派，如今无忌那孩子跟着你，想必武当派会是我们的盟友…” 南星听到这里开口打断： “不，武当不可能是咱们的盟友，武当不会是任何势力的盟友，他们只会尽力照顾好他们影响范围内的老百姓，他们一向独善其身。” 沈落雁一怔，随即苦笑道： “公子说得极是，是我思虑不周，不过武当派与我们没有本质上的冲突。” “嗯，但是他们也不容任何人染指他们的地盘和事务。” “我记下了。” “嗯，接着说。” “还有一个是飞马牧场商氏，原本飞马牧场架子很大，基本不跟荆州各方打交道，做生意就单纯的做生意，但是最近他们却主动与我们联系，想要与我们合作打击四大寇，公子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南星回忆了一下，没有回答沈落雁，反而向邀月发问： “小月，飞马牧场如今谁做主？” “一直都是商秀珣当家，不过她真正掌权是这两年，估计跟西夏李氏的支持有关系。我怀疑还有别的势力在暗中支持她，否则以她的阅历和实力，不足以掌控偌大的飞马牧场。” 南星回忆了一下道： “鲁妙子这个人小月知道吗？” “自然知道，是魔门的第一巧匠。” “商秀珣应该就是鲁妙子的女儿，所以在商秀珣背后撑腰的应该是鲁妙子，只是传闻鲁妙子有伤在身。” 沈落雁面色有些惊讶，不过她还是很负责任的，所以没光顾着八卦，而是马上想到了这里面的问题： “鲁妙子在准备后路，他想要先打掉外忧，然后解决内患？” 南星点点头： “这是个合理的推测，想知道是不是正确，不如让小仲他们跑一趟，打一打四大寇立威也没什么不好。” “会不会引起四大寇背后势力的敌对？” “我们是正派，剿灭盗贼理所当然，谁会敌对？” 沈落雁懂了，有南星给虎啸山庄站台，四大寇的后台不够看。 说到飞马牧场，南星忽然想起当初跟沈落雁碰面，似乎也跟飞马牧场有关，不由得有些促狭的问道： “落雁，瓦岗寨似乎也对飞马牧场有兴趣呢！” 沈落雁幽幽的看了南星一眼，淡淡开口回道： “如今翟大当家欠你那么大的人情，飞马牧场的事情他肯定不会再掺和。相反，瓦岗寨可能会通过我们尝试跟飞马牧场修复关系，毕竟他们也需要大量马匹。” 南星捏着下巴有些不解： “飞马牧场的胆子还是挺肥的，他们怎么敢卖战马？朝廷里必然有他们的后台，不知道是哪一派的？” 沈落雁闻言却是揶揄的一笑道： “公子可猜错了，商家祖上曾帮助过大夏开国圣主，所以特许经营战马生意。而且大夏只有两个产马地，一个是西夏，一个是飞马牧场，你说谁敢太过逼迫商家？一旦把这个马场弄没了，倒霉的人可就多了去了！” 南星恍然，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不过又不是只有商家才会养马，所以不能逼迫商家这个理由是不成立的。 只是大家都不想担那个骂名，更不想做送死的马前卒，所以才会用更阴暗的手法来瓦解侵蚀飞马牧场。 商家的内讧，四大寇的侵袭可都是明证！ 商家如果没有找到可靠的靠山，或者没能有效的办法消除内耗团结对外，逐渐没落那是可见的结局。 不过换一个角度来看，商秀珣现在未必不是待价而沽，她备选的靠山可不少，一眼可见的就有阴癸派、西夏李家和皇室可供选择。 当然，如果虎啸山庄能跟飞马牧场结盟那就更好了，因为跟虎啸山庄比起来，那些大鳄可是会吃人的。 “可以考虑与飞马牧场结盟！” 沈落雁与南星几乎同时说出了这句话，然后视线相接，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同时在两人心中升起。 这时邀月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 “飞马牧场可不是一般的势力，战马是战略资源。” 南星和沈落雁一起看向邀月，很明显，他们想到的邀月也想到了，还想的更多一点。 南星眼神里都是欣赏和得意，自家的娘子就是聪明！ 沈落雁则是有些惭愧，果然自己并不是最聪明的那个，在邀月面前，所有女子都要自惭形秽。 “娘子说得对，不过世间的事情都是如此，你不去争取什么都没有，最后结果如何谁也预料不到，至于是不是要去争，就让小仲他们自己去决定吧。” 说完，南星笑眯眯的看向沈落雁，沈落雁则是一笑： “那就拭目以待吧。” 谈话到此结束，邀月解除了隔音措施，南星左右看看，笑着提议道： “小月，咱们去山下转转？” “嗯。” 得到邀月的同意，南星又看向沈落雁： “落雁有空吗？” “当然，二位，请。” 南星的目标是山坡上依山而建的民居，这里很有生活气息，也能展示出虎啸山庄的真实生态。 这些民居以山石和干燥的泥浆为墙，顶上是茅草为顶，每家每户都有个小小的院子，用齐胸高的石墙围着，从建筑材料上的痕迹看，这都是新建不久的房子。 院子里多有鸡鸭鸣叫的声响，偶尔能听到斥责孩子的声音，甚至还听到孩子大哭的声音。 烟囱里都冒着袅袅炊烟，味道有些刺鼻，不过这味道也莫名的让人心安。 一大早晨雾还没有彻底消散，但是已经可以看到有很多庄户聚集在分散的晒场上，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注意到南星的视线，沈落雁轻声解释道： “他们在分配今天的工作。” “哦，这是分组劳动？是你们分配的任务，还是他们自己决定的？” “我们只是给出一个大目标，开春之前，我们需要完成新梯田的石料采集，土地的初步清理，还有上下道路和排水渠等等。接下来层层分解，具体任务和进度，都是他们的村长和组长自己安排的。” “嗯，这样好，总是依靠别人的人，是要不得的。” 沈落雁感慨的点点头，南星只是说说，沈落雁和山庄的管理者可是实打实的体验过了。 他们刚开始可不是这样自觉的，偷奸耍滑、自私自利、损人利己…这些都体现在这些灾民身上。 想当初沈落雁等人也曾生出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否值得的疑问，但是在寇仲兄弟的坚持下，他们以身作则，用自己的双手来解决困难，努力闯出一条生路。 慢慢的，这些满身坏毛病的庄户们也变了，他们学会了自力更生，学会了协互相帮助，学会了用更长远眼光来看待眼前的利益… 经过大半年的劳动和合作，这些庄户逐渐凝成一团，团结起来的虎啸山庄爆发出了可怕的力量，而这股力量反过来让所有人知道自己走在对的路上，从而更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这些看上去跟其他地方的农户没什么不同的人，其实是一群有着坚定信念的人，这是一群有着明确目标，并愿意为之努力的人，这样的群体是一股很可怕的力量，能真正改天换地的力量，虽然现在还很弱小。 沈落雁露出一个骄傲的笑容，身子也不自觉的挺拔了一些，顾盼之间，眼眸中散发出烨烨的光。 邀月不由得也被吸引了，对沈落雁的观感也略略有些改变。 “公子，这是你希望的样子吗？我能感觉到他们所蕴含的强大力量！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沈落雁明亮清澈的眸子看着南星，脸皮厚得如同城墙拐角的南星也被看得有些心虚。 “这个…前辈余荫而已，我记得那位老人家曾经说过，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历史的动力。” 沈落雁眉头一挑，惊喜的说道： “说得真好！对，就是人民的力量，让人战栗，让人敬畏！” 南星躲开沈落雁那灼热的视线，摆了摆手道： “真不是我说的，你别害我！” 沈落雁一怔，随即笑了，笑得花枝乱颤。 想不到她竟也可以做到呢，南星有些意外，然后腰间又是突然一痛，吓得他赶紧将视线转向那些庄户们。 沈落雁见状笑得更开心，然后抬手指了指周围的山坡： “明年我们准备完成所有的梯田改造，接下来山庄的重点是工厂，并逐渐走出大山，在外面占据一片立足之地。” 南星松了口气，没有再看沈落雁，而是顺势扫视着整个山谷，点点头道： “挺好的，有了目标，那就努力去实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