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宁坐不住了,裴基更是脸色古怪,眼神总是在李秀宁身上转悠,李秀宁能想明白的事情,裴基当然也能想明白,而此刻李秀宁的犹豫不决,就已经是一个明确的信号了。 李秀宁也很快意识到了了身边还有个父亲的眼线,而且自己的想法可能已经暴露了。 自己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李秀宁又怎么会不清楚呢!一旦父亲发现自己也生出了异心,那么父亲是绝对不会顾忌一丝丝父女之情的。 在李渊眼里只有权力和李家的利益,说到底,李秀宁这个女儿也不过是一个精致好用的工具罢了。 想明白了这一切,李秀宁也不再犹豫,只是幽怨的看了一眼南星,就挤出一个笑容道: “南公子这个人情秀宁记下了,永世不忘!” 南星看着牙齿咬的吱吱做响的李秀宁,不由得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记得就好,李姑娘事务繁忙,我就不留你吃饭了。” 李秀宁笑着点头,这次的笑容已经恢复了正常,这女人的心理素质是真的很强! “也好,各位,秀宁告辞,改日有暇再来请各位一起游玩西平府,以尽地主之谊。” 众人也纷纷回礼,然后将李秀宁和裴基送到内院门口,正好碰到运送大欢喜菩萨的马三宝回来复命,于是三人一起走了。 随着他们离开,原本包围宋氏商行周围街道的士兵也随着离开了,附近又恢复了正常的日常,但是各种谣言却已经传了开来。 很快,江湖中人就听到又一个宗师境高手死在南星手里的消息,南星这个江湖最强软饭男的名头算是给焊死了! 如今混江湖的都知道,只要看到南星身边有女人,那在他面前就得乖乖夹着尾巴做人,而江湖女侠们则纷纷对南星生出好奇,都想看看这个南星跟当年的玉郎江枫谁的魅力更大。 如果让南星知道他就是这样名满江湖的,不知道会不会哭死,不过以他脸皮的厚度,大概只会嗤之以鼻。 南星回到内堂,看了看大家,笑着拍了拍手道: “好了,事情都解决了,现在可以出去游玩一番了,玉致,你也算半个地主了,就你来招待我们吧。” 宋玉致自然不会反对,但是尚秀芳却开口抢了东道: “南公子,这个东道就让我来做吧,大家都是为了我的事在奔波。” 看着尚秀芳一脸愧疚,南星有些无奈,这位尚秀芳就是太纠结了一点,这大概是搞艺术的通病吧。 “行吧,反正不用花我的钱就行…等等,上官庄主,你是不是也该有所表示呀?” 上官海棠双手一摊: “我就是个打工的,你觉得我有多少钱,要不你把我卖了算了!” 大家对上官海棠的厚脸皮纷纷表示鄙夷,南星叹了口气道: “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上官海棠闻言双眸一亮,扇子啪地一声砸在另一只手掌里,赞叹道: “精辟!学到了!” 南星无语扶额,转头对宋玉致道: “快走,离这家伙远点!” 宋玉致和尚秀芳、龙儿哄笑着散去做准备,打算上街去吃东西顺便逛街。 院子里只剩下上官海棠和南星,以及安静的邀月。 上官海棠收起脸上的笑意,深深地看了一眼南星,那几个笨女人不明白,上官海棠可是很清楚的。 看起来南星很轻松的就将事情解决,可这里面蕴藏的凶险她们都忽视了,那可是一个不好就会血流成河的,甚至引发大夏整个西北地区爆发战争。 往小了说,南星如果没有站好立场,偏向朝廷,就会给古墓派和移花宫树立一个大敌,偏向李家就可能会引起朝廷的忌惮和针对。 上官海棠很清楚,自己给南星出了一个大难题,幸好南星巧妙的将主要矛盾转向了李家内部,或者说西平府内部。 这么一来,不论是来搅局的南星邀月,还是受命来捣乱的上官海棠都显得没那么重要了,目前西平府最重要的是攘外必先安内,不处理好这个事情,李家自己就从内部崩解了。 当然了,也不是说南星多么造孽多么聪明,而是他有邀月在旁,只有强大的人说话才有人听。 但是不管怎样,上官海棠还是很佩服南星的手腕和智慧,还有就是南星对她若有若无的关怀,或许,这就是属于她的最后一束光。 南星无视了上官海棠奇怪的眼神,毕竟上官海棠现在可是男装,那种眼神有些恶心。 “上官庄主,让你的人将圣旨已经当面交给李秀宁和裴基的事情传出去,越快越好。” 上官海棠这才明白南星要去逛街的真正目的,他这是要赶紧将西平府的水给搅浑。 西平府毫无疑问是个繁华的城市,由于这里的大牲口数量太多,味道比较重,所以逛街的大家都没有进食的欲望,反而是种类繁多的商品更能吸引他们的目光。 当太阳爬上天空的最高处,西平府的味道也达到了顶峰,众人不得不就近找了一个像样的酒楼进入避一避。 这家名叫西风的酒楼宋玉致和尚秀芳都来过,二人给的评价也不错,于是就带着南星等人也来体验一下。 这里的菜品不愧西风二字,都是西域的美食,主打一个“烤”字,烤肉烤饼烤蔬菜,确实很香! 西风酒楼没有包间,最高的三层也只有雅间,也就是用屏风隔开的座头,说话稍大声就能让邻座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要了个临窗的雅间,可以俯瞰一大片城区,正是午时最热闹的时间,西平府正努力散发着繁华之气,让整座城市显得格外有活力。 上官海棠看了许久,才轻叹一声道: “西平府是个好地方呀!” 宋玉致闻言不由刺了一句道: “那你还来给人家捣乱?” 上官海棠摊开双手道: “首先我是身不由己,其次嘛,我或许给西平府带来的并非厄运呢?未来又有谁知道呢?” 宋玉致哑口无言,羞恼的看向南星,一脸你赶紧去给我报仇的表情。 南星撇撇嘴,专心的看着手里的葡萄酿,这玩意应该属于酒精饮品,酸甜多过辛辣,口感不错,要不要弄点回去喝呢? 不过这葡萄酿若是拿回去了,多半全都得进了龙儿的肚子,君不见她此刻正喝水一样狂饮葡萄酿吗! 南星不想谈这么沉重的话题,但是宋玉致和上官海棠却不打算放过他。 “南星,你说李家接下来会怎样?” 宋玉致直接开口问了,目的当然是想让南星站在她这边,一起怼上官海棠这个臭不要脸的! 南星无奈放下手里的杯子,一脸无语的回道: “这个我怎么可能知道呀!我又不是算命先生。” 宋玉致气恼的瞪了南星一眼,又看看戏谑的上官海棠,眼珠子转了转道: “那就说说过去和现在好了,你怎么评价李家和西平府呢?” 南星暗笑,这丫头奉行的是敌人赞成的我就必须反对,不久之前她还对李家喊打喊杀,现在却又为了反驳上官海棠而为李家唱赞歌了。 “有一说一,李家之于西平府,可以说功莫大焉,就算封个平西侯我都不会觉得奇怪。” 宋玉致得意的看看上官海棠,上官海棠一脸宠溺的笑着,像是在看一个任性的小妹妹,这让宋玉致气得不行。 上官海棠轻轻摇了摇扇子对宋玉致道: “宋姑娘,按例,朝廷封侯,就要回朝廷中枢任职,南星的意思是李家若想有始有终,名传于青史,就要放弃他们的地盘。” 宋玉致一怔,随后幽怨的看向南星,南星哭笑不得: “不要过度解读啊,我可没这么说。” 不等表情瞬变的宋玉致,南星又道: “不论未来如何变化,我相信上官庄主和玉致你都同样希望眼前这景象能长久的存在,你们又有什么可争论呢?” 宋玉致嘴唇动了动,最后瞪了上官海棠一眼,决定看在南星的面子上,暂时放过这个讨厌的家伙。 上官海棠则不以为意的笑笑,说实话,她也不想来做这个恶人的,她也希望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所以宋玉致挑她的刺她也没生气,只是心里有些羡慕宋玉致,因为这个孩子先是被父辈保护的很好,现在又被南星和邀月保护着,这是个幸运的女孩呀! 出于心里小小的嫉妒,她才有意气气这个天真的女孩,现在南星开口了,她自然不会再揪着不放。 正在这时,从屏风的另一侧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这位兄台说得好,如此安居乐业的景象,应该是所有人所期望的,值得好好守护。” 南星一脸淡定,似乎对这突然冒出来的声音早有预料。 “哦?看来兄台也是个爱好和平之人,不知兄台以为这副和平的景象该如何守护,又如何才能长长久久呢?” “问得好!在下对这个问题也是苦思而不得其解,不知兄台可有什么好办法?” 南星看了一眼满是好奇的宋玉致,用手指沾了葡萄酿,在桌面上写了李二两字,宋玉致恍然。 一边写字,南星嘴里也没停: “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想要解开这个问题,首先得弄明白危及西平府和平的问题是什么,兄台认为是什么会导致西平府陷入战乱?” 对面安静了片刻,那个声音才沉稳的回答道: “朝廷与藩镇之争!” “没错!这是个立场问题,不过站在旁观者角度,朝廷削藩符合法理,兄台以为呢?” “兄台适才也说了,这是个立场问题,若是站在都护府将士的立场上,那么结论就不同了。” 南星呵呵一笑: “既然立场不可调和,那么就只能看实力了,朝廷可是有不止一位大宗师的,兄台以为为何朝廷不行雷霆手段?” 又是短暂的沉默: “怕是担心西北不稳,胡族南下。” “不止,大概还担心九边惊恐,将士不安。” “兄台之意是现状暂时不会改变?” 邀月给南星换了一杯酒,南星冲邀月一笑,嘴里毫不迟疑的回答着对面的问题: “这就是一个棋局,你一子我一子,终局是必然到来的,以兄台的聪慧,岂能有苟且偷安的想法。” “兄台所言甚是!谨受教。敢问兄台,终局会是怎样的?” “呵呵,这个问题史书中都写着呢,又何必问呢,兄台还不如问问到时该如何自处呢。” “那…兄台有何建议?” “哈哈,我意逍遥于江湖,君想立不世之功,我之美酒君之毒药,兄台还是问自己为好。” “呵呵,兄台乃世上逍遥仙,在下是个俗人,做不到兄台那般潇洒,还请兄台指点一二,若能少死一人,也是好的。” 南星闻言正色: “若是不能从朝廷拿到想要的东西,兄台也可以想想能不能从别的地方拿到。” 对面又安静下来,好一会儿才再次传来声音: “多谢兄台指点,若有机会,定当登门请教,打扰各位,告辞。” 南星露出一丝莫测高深的笑意: “慢走不送,还有一言送与兄台,一般来说,先天武者寿数近百,宗师境高手有至少百二十之数,兄台年齿几何?好自为之吧。” 对面又是一阵沉默,然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听起来应该有五六个人之多。 南星没有理会远去的脚步声,而是夹了一筷子烤肉放进邀月的碗里,两人你侬我侬的吃着饭。 上官海棠若有所思的看着南星,片刻之后轻声问道: “李渊是在跟两个儿子演戏?” “谁知道呢,他才四十多吧,这个年纪谈什么下任家主,这不是扯吗!两个傻儿子也不知道在争什么,呵呵。” “傻儿子?呵呵,我看才不傻呢!不过这也不是我该考虑的,或许朝廷也在跟他们演。” 宋玉致听得有些懵,然后忽然问道: “南星,你说从朝廷得不到的可以想想别的地方是什么意思?” 南星诡异的笑笑道: “那当然是从胡人那里想了!李家若想自立,除了从大夏割据之外,就只能去胡人那里抢呗!” 宋玉致一拍手道: “好办法!” 南星与邀月对视一眼,心里同时感叹了一声“傻丫头”,那可不是什么好办法,而是死中求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