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早朝从卯时开始,一般大约需要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大家还挺得住。 但是大臣们大多住在庞大的京城内的四面八方,为了赶早朝,住得远的往往听到半夜程来。皇帝老儿就让大家一直站着这么苦思冥想。 虽然还没有到午时,不过老是这么站着,大臣们感觉还是有点难受。 大臣们实际上已经在深秋的寒风之中站了六个小时,个个冻得瑟瑟发抖,饿得饥肠辘辘。 这时大家不由急切地渴望辽王殿下早点醒来,参加早朝,顺便给皇帝出个主意。皇帝高兴了,兴许就会让大家早点结束早朝,回家吃饭喽。 这年头,老朱整顿吏治有点狠,有的官员上朝回去晚了,胆小的家眷们以为出了事,会吓得在家里上吊。 大家非常担心,今天如果大家集体回家晚了,不知又有多少人会上吊,白白送了性命。 “帖木儿汗国窥视大明已久,早在五、六年前已经在京军之中培养细作,也许朝中站立的大臣之中也有内应。” “三军之事,莫大于密。如今,帖木儿使节利用出使我朝之机,已经窃取我大明机密。大明朝堂已经如同四处漏风的筛子,无密可言。” “如果要善后,除非听我一言。” 也许是大臣们的诚意感动了上天,突然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响彻朝堂。 大明君臣不约而同地朝殿门口望去,果然是辽王爷,如假包换的臭屁风格。 老朱不由心情大好,亲切问道:“原来是辽王啊,你总算来了。只要能善后,朕一切听你的。” 辽王微微一笑,说道:“陛下金口玉言,臣自然相信。只是还请先将以前允诺的五十万两银子划给辽王府,再将此前被工部要回的工匠返还给辽东。” 老朱连忙答道:“好好好!都依你,总行了吧。” 辽王于是说道: “帖木儿虽然窃取我大明机密,但是西域善后章程出炉不到一个月,帖木儿使节如果要逃归本国,又怕被我追捕拘拿,必定放弃官道,从小路间道秘密潜回帖木儿汗国,比从大道归国要花费更多时间。” “如此一来,这帖木儿根据情报作出应对少则需要一年,多则需要两年以上时间。我们及时应对,应该还来得及。” “如果陛下让臣立即归国回辽东,和新王好好筹划,以一年为期,厉兵秣马,做好防范准备,定保西域无虞。” 听着辽王分析得头头是道,老朱开始也跟着点头,猛地一听辽王后面说要归国,脸色登时绿了起来。 他冷冷地说道:“辽王不必归国,就留在京城监国吧,也可以辅佐朕指挥西北边军防范帖木儿军来犯。” 辽王好像早就预判到了老朱的预判似地,继续说道:“不少人以为,大明核心秘密,在于辽东火器。辽东火器之精巧,在于掣电铳,但臣送给太子掣电铳之制造机密,已尽为帖木儿汗国所掌握。” “实际上,臣还有各种精巧大炮正在研发改进之中。这些大炮都依赖辽东的工厂、钢铁和水力进行制造。如果在京城重新设厂,没有三年不能开工。” “臣去年征战西域,帖木儿汗国已有大炮百余门,此后恐怕不下上千门。臣如果不回辽东,大明何以应付帖木儿帝国的千军万马和千门大炮?” 辽王这么一说,满朝文武齐声说道:“辽王殿下所言极是,恳请陛下允许辽王殿下尽快之国,早作防范。” 老朱一看这廷议形势,竟好像是文武百官与辽王早就事先串通好了似的,都要辽王离京才肯罢休,于是问道:“辽王,难道你非要回辽东不可?” 辽王说道: “京师秘密已经尽为帖木儿汗国所掌握。但是除了掣电铳和大炮外,臣在辽东还有许多秘密。如果要善后,就请陛下放臣回辽东,和新王共同商议应对之策。” “在此期间,如陛下要召臣回京城垂询,臣从辽东到应天,顺风十五日,逆风二十余日,比云南、甘肃诸省回京还快。待臣回去再造出快船后,到京城顺风不到十日,逆风不过二十日,比山东、北平还快。” 老朱这时感觉有点像掉进了这臭屁儿子设计好的陷阱里,又一时无法反驳,只好说道:“那……那就先以一年为期吧。一年之后,立刻给朕回京城。” 有了老朱这句话,辽王高声说了句“谢陛下隆恩”,就拉着俞靖退朝。 等出了大殿,到了午门外,他就策马狂奔,一路出了京城,又出了外城,半个时辰后便到达京城之外的龙江码头。 宁贵妃也是刚刚被海兰察带到辽东船上不久,见小鲁王和含山正在饶有兴致地看熊二跳钢管舞哩,心里不免充满了狐疑,正要责问海兰察等人,辽王却气喘吁吁地上了船。 他拿出沈庄早就准备好的一堆皮草一件一件地让宁贵妃和郭爱、明珠试穿。 女人都是天生爱美的动物,恰好此时江风日冷,又见辽王拿着这么多衣服,不由喜笑颜开,很快和后世女人一样,越挑越眼花,不知道该挑哪一件好。 仆固雄等侍卫便高声对一路跟上船来的羽林护卫说道:“贵妃娘娘和辽王妃要在船上试衣,你们先下去候着。” 众羽林护卫感觉辽王侍卫有些不大对劲,这时见指挥使也来到了船上,只好都拿目光瞅向了俞靖。 此时的俞靖见宁贵妃、辽王妃、小鲁王和辽王侍卫们早已在船上会齐,心里登时明白了,这辽王原来不仅是要离京,而且是要带着一家老小全部离京,好一招声东击西、分进合击、瞒天过海之术,连自己都被蒙在鼓里。 他只好对辽王一长揖,说道:“海路艰险,卑职祝殿下一路顺风。” 随后,他便带着羽林后卫的一帮护卫们扬长而去。 早就在一旁待命的沈庄立刻下令启锚扬帆起航。 正在试穿衣服的宁贵妃感觉船体在晃动,出门一看,发现这大船竟然在扬帆东下,心里不由怕了起来,高声喊道:“儿啊,为娘不去辽东,你将娘放下吧。” 辽王却笑嘻嘻地说道:“母妃就放一万个心吧。陛下刚刚在朝上允了,让孩儿带您一起到辽东,等小鲁王长大以后,再回来。” 宁贵妃还是有些不大相信,还要坚持下船。辽王就对两个老婆说道:“你们两个赶紧服侍母妃歇息,本王也累了。” 辽王确实也累了。 昨天他从永宁殿回来后,又是转移两个畜牲,又是准备物资,又是拉俞靖作掩护,到了晚上,又和沈庄、海兰察还有仆固雄等几个狗腿子密谋了一夜,反复推演三路人马出发和会合的时间……搞得跟打仗似的。 今天上午早朝,他虽然得到老朱的亲口承诺,但又怕老朱反悔,也顾不得领上那五十万两银子,乘老朱还没回过味来,撒腿就跑,到现在身上还是一身臭汗。 两天后,沈家商船到达浏家港与养丰带领的“安东舰”会合,就直奔长江口入海,一路顶风北上。 辽王走后不久,老朱觉得索然无味,很快就宣布散朝。 等他回到乾清宫,歇息不久,就开始有了悔意,觉得刚才在朝堂上答应辽王过于草率。辽王完全可以把辽东的秘密搬到应天来嘛,如果嫌慢,那朕把全天下的工匠都交给他。朕又不是不支持他搞那些神兵利器! 他越想越后悔,顾不上用午膳,连忙前往那个驻京办,想再亲自劝劝辽王,却不料这辽王府像一夜之间搬空了似的,只剩下那个瞎了一只眼的郭铨带着十来个下人,无精打采地看守大门。 老朱不由更加后悔,真不该因急于善后,放走了辽王。 正在这时,羽林后卫指挥使俞靖匆匆前来报告:“启禀陛下,辽王已经启程之国,不过,臣好像看到宁贵妃也在船上。” 老朱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也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