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翰洋的舰队加速了,全速向水星军港驶去 可仅仅行驶了25万公里,因前方出现了一条宽约15公里、长约数万公里的弧光阵,舰队不得不放慢了速度。 弧光阵内弧光翻腾、炽热滔天,激荡而猛烈的闪电如巨浪一般搅动着幽蓝色的弧光汹涌而澎湃,又犹如一条流淌在星空中的幽冥之河,横亘在了刘翰洋所率舰队的前方。 幸亏舰队降速了,如若不然,弧光阵那翻腾的弧光和激荡的闪电一定会在高速中频频撞击舰体,后果不堪设想。 刘翰洋断定,这条体量巨大的弧光阵绝非自然形成的,应该是泰伯星人的“杰作”,经过对其特性进行分析,又对其星际坐标进行测算,侦测部门终于有了重大发现。 原来,这条弧光阵是泰伯星人所发射的电磁雷爆矩阵的残留,电磁雷爆矩阵是泰伯星人发动的一场大规模的电磁攻击行为,他们向水星军港的外围发射了36颗电磁雷暴发生器。 这36颗电磁雷暴发生器围绕着水星军港组成了一个完美的圆形,它们被引爆后形成了一个直径约为3万公里的电磁屏蔽区。 所产生的强大电磁干扰磁场不仅严重破坏了水星军港内的防御系统,更将港内停泊的数艘星际舰船的电子元件悉数摧毁,甚至连港内的反电磁干扰设备也没有幸免。 更为严重的是,电磁雷爆矩阵使得往来水星军港的所有电磁信号均被其产生的强大的电磁磁场所屏蔽。 水星军港成了一座信息孤岛。 泰伯星人的目标达成后,电磁雷爆矩阵的使命也走到了尽头,随着能量的渐渐消失,它无法禁锢在一个地方,逐渐向水星军港的外围扩散而去,最终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看到已变成一条弧光阵的电磁雷爆矩阵让刘翰洋的心头猝然一紧,屏蔽屏障的消失意味着战争的结束,也意味着泰伯星人已达成了他们的战略目标。 水星军港凶多吉少。 刘翰洋收拾了一下心情,命令舰队从弧光阵的下方缓缓穿行而过,整个过程他的眼睛都死死地盯着远处的水星军港,脑海里全是周芸的影子。 行驶了约莫20分钟后,舰队的前方又出现了一条残骸阵,与之前的那条泰伯星人残骸阵不同的是,这条残骸阵不仅规模较小,而且碎片较大,其中最大的一块竟是舰艏部分。 进一步侦测后,围绕着这条残骸阵的秘密终于解开了。 原来,这是一支从水星军港出发的人类舰队,它是由1艘“引力”级星际战舰、两艘“荣宇”级星际飞船、9艘武装护卫飞船所组成的舰队。 令刘翰洋感到费解的是,这支舰队为什么不坚守水星军港,反而出现在距离水星军港约7万公里的星域? 还有,这支舰队的规模也不算小了,为什么会全军覆没,而且还是以如此惨烈的方式葬身星空? 经过对残骸的运行轨迹和那艘残缺不全的“引力”级星际战舰的电子航行日志进行技术重组和分析,萦绕在刘翰洋心头的谜团终于解开了。 原来,这支舰队是奉周芸之命从水星军港紧急撤出的。 当泰伯星人重兵压境时,周芸自知无力抵抗,为了保全有生力量,她命令这支舰队载着大部分港内官兵向火星撤离,由她和一部分志愿者留下来继续抵抗,以吸引泰伯星人的主力舰队。 可惜的是,这支舰队并没有逃脱泰伯星人的魔掌。 看着破解的航行日志,刘翰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其实,他早已猜出了周芸一定会这么做,这符合她的个性。 至于这支舰队为什么没能逃离虎口,刘翰洋猜测,在电磁雷爆矩阵的攻击下,人类星际舰船内的电子元件大部分被摧毁了,从而导致舰船的机动性降低,武器系统更是故障频发,以致逃离速度和反击能力大为受限,最终被泰伯星人追上后团灭。 刘翰洋留下了一艘救援飞船,然后率领舰队继续向水星军港进发了。 30分钟后,舰队终于抵达了水星军港,远远望去,整个军港已被大火和黑烟所笼罩,犹如地狱一般。 昔日繁忙而巍峨壮观的水星军港已被夷为了平地,港内所停泊的数艘星际战舰和众多的武装护卫飞船,还有数千个起降平台连同上面停泊的飞行器也已荡然无存。 此外,水星军港外围所矗立的数百个高度达百米的光棱塔也被悉数摧毁,内部的数千个集自动识别、跟踪和攻击功能的全自动防御激光炮也被摧毁殆尽。 水星军港被彻底荡平了。 刘翰洋的心揪在了一起,腹部莫名其妙地痉挛了,他捂着腹部、心痛如绞,额头更是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相比于生理上的痛,他的精神更为痛苦。 他默念着周芸的名字,希望她平安无事,希望出现奇迹。 默念的同时,他下达了实施救援的命令。 两艘救援飞船开到了水星军港的中心位置,很快,从它们的机舱内各飞出了3艘生命探测飞船,然后以拉网式的方式向四周搜寻而去 一个小时后,6艘生命探测飞船均一无所获,别说搜寻到一名仍具有生命体征的大活人,就是找到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是奢望。 当搜救负责人将此消息告诉刘翰洋时,他就像一头愤怒的狮子,挥舞着双臂将负责人推到舱门上,然后睁着血红的眼睛、用近乎杀人的语气勒令他继续搜寻。 负责人怏怏而去。 这次,除了增派了2艘生命探测飞船外,他还调集了300名手持生命探测仪的搜救人员、分乘100艘小型飞行器对整个水星军港进行了全方位、立体式的搜寻。 这次搜寻行动持续了整整8个小时,但结果与第一次相同,仍然是一无所获。 搜救负责人没有向刘翰洋当面汇报,也没有向他发送搜寻报告,而是悄悄地躲了起来。 迟迟等不到结果的刘翰洋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当最后一艘实施搜救的小型飞行器飞回救援飞船时,他已经猜到了结果。 如果搜寻出现奇迹,负责人会第一时间前来邀功的。 巨大的精神内耗和压力使得刘翰洋的身体绵软无力,腿脚更是像绑着铅块一般无法挪动一步,他努力地调整着,希望自己尽快振作起来。 他要亲自实施搜寻,他坚信一定会出现奇迹的。 他独自一人登上了一艘生命探测船,开始了漫无目的的搜寻 尽管搜寻的结果已经无限接近于整个水星军港无人生还的事实,可他仍抱有一丝希望,这个希望就是他与周芸相爱近30年的曾经过往和点点滴滴。 还有至死不渝的忠贞和山盟海誓的诺言。 他不相信她会离他而去。 第一天过去了,毫无所获。 第二天依旧如此。 幽暗的星光下,他独自一人驾驶着探测飞船游弋在水星军港那残破而荒凉的区域内,就像一颗孤星划过漆黑的荒漠,孤独而无助。 他仍没有放弃,心中的执念比以往更为强烈。 探测飞船如同耕牛一般犁过了水星军港的每一块区域,甚至对他认为是可疑的地区进行了数次探测,可结果总是趋同一致:飞船上的所有探测仪器如死寂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三天的一无所获,意味着72小时的黄金搜救时间已经错过,再搜寻下去已毫无意义了。 可他仍没有放弃 搜寻又持续了一天,直到搜救士兵向他发来了已错失最佳搜救时间的信息,他方才从高度的精神集中和执着的信念中缓过神来。 他的心里有了少许的心理暗示:周芸大概率已经离他而去了。 短暂的落寂之后就是歇斯底里的呼唤,继而是情绪的彻底大爆发 他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周芸的名字,希望能将她从沉睡中唤醒。 直到他的嗓子变得火辣、变得灼烧也没有任何回应。 他忘了一点,在这幽深的太空中,纵然他喊破喉咙,声音也不会在太空中传播半米。 他的声音仅限于这艘探测飞船内。 他的喉咙彻底嘶哑了,就像一个破风箱,尽管沙沙地蠕动着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数天来,每次他都在极端的困乏下沉沉地睡去,没过多久又在惊恐中醒来。 再加上精神的高度紧张和没有心思的、只有少量的食品和水的补充,让他身体的各项生理指标并不乐观。 精神也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搜寻士兵的提醒,让他终于意识到周芸已经牺牲的事实,这也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重重地栽倒在地板上,瞬间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身体猛然抽搐了一下,继而就是剧烈的咳嗽,咳嗽的过程中,他发现一条条喷射的雪雾从他的口里喷出,然后在地板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类似喇叭状的喷射痕迹。 他意识到自己受到了严重的内伤,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反而感觉舒服了很多。 他艰难地爬起来、抓起监控看台上的一瓶水,快速地漱起口来,“咕咚咚”的几下,直到口里的血水变得清澈。 突然,他感觉额头隐隐作痛起来,伸手一摸,鲜血沾满了手指。 原来,跌倒并没有让他受到内伤,只是磕破了额头,在他失去意识的时候,从额头流出的鲜血在地板上形成了一条长长的血流,之后血流竟然鬼使神差般地流进了他那张开的嘴里,从而引发了他的剧烈咳嗽。 也惊醒了他。 他顾不上包扎伤口,目光又习惯地投向了大大小小几十个监控屏幕和生命监测屏幕,失望的是,屏幕上仍然是一片死寂。 他绝望地将目光投向了漆黑的星空,幻想着周芸的身影能出现在舷窗前,期望能看她最后一眼。 蓦地,他看到一道亮光从舷窗前一闪而过,尽管亮光转瞬即逝,可其高光部分却是那么的明亮而清晰。 隐约间,他看到那道亮光来自于一个金属物件,大概有一枚硬币那么大。 不知怎地,突然之间他感觉这个金属物件是那么的熟悉和亲切,仿佛承载着他所有的爱。 他没有犹豫,立即向太空释放了一架小型无人金属探测、回收器,仅仅只过了大约3分钟,该探测回收器就飞回了机舱内。 当这架小型无人金属探测、回收器的金属回收臂将那个金属物件送到他眼前的时候,他顿时傻眼了,随即就是血压的飙升,再最后就是万念俱灰。 这个金属物件是一枚金戒指,上面所镶嵌的那颗硕大的蓝色之心钻石已经不翼而飞了,只留下了底座,尽管如此,戒指仍紧紧地扣在一根断裂的手指上。 手指纤细而白皙,从其特征判断,它是一名女人的手指。 刘翰洋认得这枚戒指,它是他和周芸的爱情信物,在周芸出征水星军港前,他将它亲自戴在了她的手上。 他向她承诺,等她平安归来后,他将为她举办一场隆重且永远难以忘却的盛大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