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贺兰祥抵达陈州，在郊区吃早餐的时候，打听了一下市烟草局的位置，而后驱车来到烟草局门口。 恰好是上班时间，马千里望着熙熙攘攘的人流，顿时有点懵逼：“贺书记，咱们就知道对接人是王科长，姓王的多了去了，咋找啊？” 马千里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烟草局是个大局，干部、科员和临时工加起来，仅次于公安系统和教育系统，想要找一个姓王的，还真是不容易。 贺兰祥笑道：“你呀打打杀杀还行，就是不肯动脑子。昨晚赵彦说的是王科长，后面有个官职就好办多了。 主任这个称呼是客气话，遇到不了解对方职位的，或者说知道对方就是个普通科员，一般都是称呼主任。 科长这个称呼一般都是实职。去车里拿几包好烟过来，今天让你看看是如何套话的。” “哦！”马千里赶紧跑到车里拿了几包好烟递给贺兰祥。 等到上班的人进得差不多，贺兰祥拿着烟走近了保安亭，香烟开道，与保安聊了起来。 连着抽了贺兰祥好几根烟，抽得保安主动问道：“你是来找人办事的吧！” “大哥，您慧眼！”贺兰祥惊讶地伸出大拇指夸赞道，而后压低了声音说道：“不瞒您说，我是外地的，收了几千斤烟叶，想卖个高价。不过我没有人脉，听老乡说王科长办事地道，就想着过来碰碰运气。” 贺兰祥说着话，拿了两包好烟悄悄塞进了保安的衣兜里。 “哎呀，你这是干啥哩，不能要、不能要……”嘴里说着不能要，身体很诚实。 “大哥，我头回找人办事，啥也不懂，您一看就见多识广，劳驾您帮忙指条道。” 保安食指轻轻弹了弹烟灰，神采奕奕地说道：“你来单位找人就不对，知道吗！你找领导办事，总不能空着手吧，单位里人多嘴杂，你送礼不是让领导左右为难吗？” 啊！贺兰祥顿时神色紧张，有点不知所措地望着办公大楼：“这可咋办呀！” “别着急呀，我跟你说，直接去他家里啊，我跟你说，王科长这人实在得很，只要红包到位，卖烟提级的事情好办……” 不用贺兰祥一项一项地问，保安竹筒倒豆子，将王科长的姓名、家庭住址、家庭成员、电话号码等情况统统告诉了贺兰祥。 临走时，贺兰祥将身上仅剩的一包烟也塞进了保安的口袋里——双方皆大欢喜！ 这番操作看得马千里目瞪口呆，钦佩不已。 二人在烟草局旁边找了一家上档次的茶馆，贺兰祥并不打算亲自出面跟王二水谈，于是一边喝茶，一边教马千里过一会儿该怎么跟王二水交谈。 教完之后，贺兰祥不放心，自己扮演王二水科长，配合马千里演练了好几遍。确认没有问题之后，马千里给王二水发了一个信息：一个春台镇的朋友，想要见面聊聊，就在烟草局斜对面的茶馆。 过了有半个小时左右，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匆匆走出烟草局，朝茶馆走来，贺兰祥起身坐到了另外一张桌子上。 “是王科长吧，你好，我姓马 ，方山县来的。” “你找我什么事？你是赵代表和李站长的朋友？”王二水一脸郁闷地问道。 马千里摇摇头：“我不是他们的朋友，在春台镇做点小生意，我来是想告诉王科长一些方山县的内幕，也许能改善王科长目前面临的困局。” 一听马千里就是个生意人，也不认识赵彦和李远，王二水眼底闪过一丝轻视和失望，点了一根烟，笑道：“马老板，我有什么困局？需要马老师跑这么远来帮助我。” 接下来的话特别重要，马千里怕自己脑子不好使，复述不到位，王二水刚说完，马千里立刻故作高深地笑道：“王科长，你订购春台镇的烟叶，预付了两千万，如今一片烟叶都没有买过来，恐怕日子不好过吧！我的消息可以帮你解决困境，王科长，想知道吗？” “哦，马老板，您这真是雪中送炭啊，我需要怎么报答您呢，或者您直接说，想要多少钱！” “不要钱！要什么钱呢？我只是看不惯赵彦和李远，他们俩……” 没等马千里说完，王二水站了起来：“马老板，我现在没有面临什么你所谓的困境，不好意思，再见！” “王科长，你等一下，王科长，我是有诚意的，听我说完好不好？” 王二水没有停下脚步，直接回去上班了。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刚才没说好？ 马千里走到贺兰祥身边，挠着头说道：“贺书记，对不起，我好像搞砸了。” “不怪你，是我考虑不周全，你一个春台镇的生意人，确实不足以让王二水信任你，本来我不想出面，现在看来不出面不行了！” “那我现在再给王二水发信息！”马千里说着就把手机拿了出来。 “不急，等下午下班，我们直接去他家。” 晚上，按照保安给的地址，贺兰祥敲响了王二水家的门。 王二水瞄了一眼贺兰祥身后的马千里，正要关门谢客，贺兰祥把工作证掏了出来：“王科长您好，冒昧打扰啦，我是春台镇副书记贺兰祥，今晚过来想跟您聊聊烟叶的事情，时间不长，就五分钟。” 王二水盯着工作证翻来覆去看了一会，伸出了右手：“贺书记是吧，您好，请进，马老板，您也请。” 三个人坐下后，贺兰祥拦住王二水没让倒茶，开门见山道：“方山县烟草局一天之内入库一百多万斤高中级烟叶，根本来不及拉到烟厂，换成钱还给陈州市，但王科长应该已经知道了，王雄英局长带着钱来了，王科长知道这钱是哪里来的吗？” “王局长说是县财政拨款，诚意很足。我们刘局长想要买一点烟叶，才没有签和解协议。” 贺兰祥暗自松了一口气，说道：“这是方山县煤矿借给烟草局的，为什么会借钱呢？原因很简单，赵彦的妻子路婉蓉，是易县长的亲信，而李远的亲叔叔是组织部李部长。 王科长，你们这边只要不松口，方山县就会妥协让步，就算你们提出不要这两千万，按照原来跟赵彦和李远的协议，要等价的烟叶，方山县也不敢翻脸。” 听到这里，王二水犹豫了一会，问道：“赵彦和李远势力这么大，怎么烟叶运到途中，被一个小小的副镇长给拦截了呢？” “拦截烟叶的副镇长叫陈明信，是我们方山县委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苏明霜的亲信，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我索性再说明白一点，我之所劝你这么做，也有我的私心，赵彦这事闹得越大，路婉蓉越坐不稳镇长的位子，我这个副书记可以顺势接任镇长。” 王二水已经彻底相信了贺兰祥的话，不过心里还是拿不定主意，毕竟自己刚栽了跟头，怕再出个馊主意，彻底激怒市局的领导。 方山县别看穷得一塌糊涂，争斗却如此激烈，鬼知道会出现什么变故！ 贺兰祥等了一会，见王二水沉吟不语，便临门一脚，说出了最重要的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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