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夫人的目光恰在此时与苏蓁的目光交汇,苏蓁不禁一愣,旋即脸上迅速扬起礼貌而不失端庄的微笑,以此表示友好。 秦老夫人亦微笑回应,目光流转间,看到自家孙子正围着那小姑娘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心下明了,想必这便是孙子时常在自己耳边念叨的姜家小姑娘了。 秦辞这边也正跟苏蓁介绍着:“小蓁,你瞧,那便是我祖母。”苏蓁听闻,赶忙收回视线,轻声说道:“你祖母似乎鲜少参加宴会。” 秦辞微微颔首,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是啊,自从我爹娘离世之后,家中便再未举办过宴会。我祖母除了皇宫的宴会,极少参与别家的宴请,她一心只想将我悉心抚养长大。” 话正说着,就有宫婢款步而来,请众人尽快就坐,男女分坐两侧,想来是压轴的重要人物即将登场。 一时间,全场无论大小官员,乃至孩童,皆被要求停止嬉闹。这便是皇权统治之下那不容抗拒的绝对威压。 “臣等恭请陛下圣安,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金安,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后娘娘慈安,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齐声高呼,恭敬地跪地行礼,行那三拜九叩之礼。 此时,所有人皆谨遵规矩,不敢抬头。苏蓁也仅是感觉到前方似有一阵微风拂过,伴有阴影掠过,紧接着便听到一声威严而沉重的声音传来:“众位爱卿都平身吧!” “谢陛下!”众人齐声应道,声音整齐而洪亮。 景康帝率先举起一杯酒水,从高台上缓缓站起身来,朗声道:“众爱卿,又是一年新春,朕与尔等同聚一堂,共贺新岁。过往的这一年,朕之江山社稷,全赖诸卿之力,方能稳固昌盛。朕心甚慰,亦深知诸君之辛劳。 忆往昔,风雨兼程,诸卿或于朝堂之上,殚精竭虑筹谋国策;或于边疆之地,浴血奋战抵御外侮;或于郡县之中,不辞辛劳抚民安邦。朕观这天下之治,皆因尔等忠心耿耿,尽职尽责。 值此良辰佳节,当开怀畅饮,尽享欢乐。望新的一年,诸君仍能同心同德,齐心协力,辅朕治理这大好江山,保我黎民百姓安居乐业,使社稷千秋万代永固。愿我朝繁荣昌盛,福泽绵延。” 底下众人全部起身,同样手举一杯酒水,高声应和道:“陛下圣明!陛下仁德广布,恩泽四海。臣等必当肝脑涂地,以报陛下隆恩,为我朝之昌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也正在此刻,苏蓁才得以正大光明地瞧一眼这朝代的掌权之人。景康帝年未及四十,身姿挺拔如苍松,剑眉入鬓,星目深邃,目光锐利仿若能洞悉世间一切。他经历过朝堂的动乱,遭受过亲兄弟的背叛,如今看上去,气势已不似那般尖锐张扬,反倒尽显成熟与沧桑,往昔的锋芒已全然沉寂下去。 苏蓁轻抿一口温酒,入口清甜中带着酸涩,还夹杂着一丝丝辣味。嗯,梅子酒,不愧是宫廷贡酒,九族严选就是不错。 一番君臣一家亲的开场白过后,各类表演纷至沓来,从婀娜多姿的舞蹈,到悠扬动人的音乐,再到惊险刺激的杂技,层出不穷,令人目不暇接。台上表演之人面带笑容,台下观看之人亦笑容满面。 除此之外,各家公子小姐的身影也活跃其中。早有不少人只为今日的这一次表演,苦练数月,只为能在陛下面前博得一句夸赞,同时也为自己挣得一门如意的姻缘。这不,几场表演过后,已有好几家适龄的儿女官家彼此之间萌生出相互相看的意思。 苏蓁自知毫无才艺,自然不会上去出这个风头。本以为今日前来不过是享用一顿丰盛的美食,未曾想,上头的景康帝竟点了她的名字。 “姜国公,朕许久之前便听闻你家找回了失散多年的闺女儿,不知今日可有带来?” 此话说完,认识苏蓁的众人皆纷纷将目光投向她。 苏蓁即刻反应过来,款步走到中间,不卑不亢地行礼道:“臣女叩见陛下,陛下万安。” 景康帝爽朗地“哈哈”笑了两声,说道:“原来这便是子韫的女儿,果真是钟灵毓秀,朕早就听他念叨过了,今日总算得见,是该给些见面礼才是!” “来人,去将库房的那对玉如意拿来送给姜大姑娘!” 苏蓁赶忙谢恩:“谢主隆恩!” 苏蓁心中暗自疑惑:啊?莫名其妙就被赏赐了?简直如同天降如意! 除了苏蓁不明所以之外,其他人亦是一脸茫然。若要赏赐,早该赏赐了,怎会拖到今日?莫非上头那位另有什么深意? 如此想法的可不只一人,玉如意作为见面礼,分量着实不轻,难道这是在变相表达对国公府的重视? 其实这里头的门道,唯有姜国公爷心中清楚。还不是因为那玉米种子的事儿,若不是女儿分了一部分种子下去,若是全被收走,恐怕如今连点儿渣滓都不剩!倘若城外玉米之事是个阴谋,至少现在仍存有一线希望,总不能将整个村子里人手中的种子都抢夺一空吧? 苏蓁未能猜到这一层,只当自己是沾了父亲的光。 却不曾料到,她谢礼之后没多久,席间众人觥筹交错,她坐在位子上,正有些昏昏欲睡之际,耳旁传来几声窃窃私语。 “不是听说她连去上课都不情愿吗?居然还能得到陛下的夸奖和赏赐?” “哎呦!”另一个女声接道:“谁让人家命好呢?不仅投身在了国公府,就连丢了都还能找回来!咱们这些人哪能跟她比呀?” “说的也是,咱们琴棋书画、针凿女红、礼仪社交!哪一样不是自幼便开始学习?她呢!自幼未曾受过这些教导,咱们自是比不了的。” “何止这些!我听韩玉丹说,国公府的两个庶女可是每日都去上课呢!这嫡女去了一天便不再去了?你们说说这究竟是何缘故?这不是纯粹丢脸吗?依我看,怕是连庶女都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