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陛下?” “齐国公不是在京城吗?” “嗯”蒋瓛愣了一下,旋即当即拜道,“陛下深谋远虑,微臣拜服。” “微臣这便去传齐国公进宫!” 语罢,蒋瓛起身顿了一下。 待确认朱标不打算制止后,快步朝殿外走去。 实际上,君王离京遭臣子乱国,甚至窃国之事,从来都不罕见。 朱标又怎么可能毫无防备。 就如后世曾有一种声音,说堡宗被瓦剌所伏,乃是臣子乱国,故意为之。 再比如堡宗复位发动的夺门之变。 石亨、徐有贞率领几千兵卒潜入宫城,伙同太监曹吉祥便打开了内宫大门。 如此叛乱简直如同儿戏。 可偏偏就是如此儿戏的叛乱,却还真能成功。 如此可见,仅靠强兵利刃守护,皇权从来都不稳固,甚至可以说是岌岌可危。 只需买通宫门守卫,在召集千名死士,便能将皇帝从皇位上扯下来。 可话又说回来,大明之固,强兵为次,民心为主。 朱姓皇家也并非赵宋那般,命天下兵马尽数守备皇权才能有安全感。 最起码如今。 莫说是陈光等人想在锦衣卫的探查下,伙同内宫宫人,集结数千死士。 即便是给他们十万雄兵,他们也不可能夺走皇权。 片刻功夫。 王保保、纳哈出,连同张定边一并赶了过来。 一见到朱标,纳哈出便笑着开口道:“原本陛下和齐国公乃是谋划在先。” “齐国公辞官也只是为了留在京城啊!” 显然。 散朝之后,纳哈出便去寻过王保保。 看几人的样子,王保保也是将辞官的原因告知了他们两个。 只不过听纳哈出说完,王保保却是轻咳一声,语气很是随意说道:“先前我与陛下并未事先谋划此事,朝会之上也不过是顺势而为。” “啊?” 不只纳哈出,就连站在三人身后的蒋瓛也不禁有些瞠目结舌。 两人甚至有些不太相信王保保所言。 毕竟王保保当庭辞官,此事事关重大。 哪怕他的本意乃是为了留在京城,盯住陈光。防止朱标不在京城时,有宵小叛逆行乱国之举。 可若是事先没有禀告朱标,那王保保就不担心玩脱,就不怕朱标以为他不愿成为大明的臣子? 再比如,若朱标不信任他。 那王保保请命留在京城,岂不是更加容易受到朱标猜忌? 想到这里。 纳哈出瞬间收起笑容,顾虑重重看向朱标道:“陛下,齐国公之所以辞官,乃是为了” “朕自然知道!” 不等纳哈出说完,朱标微微颔首,轻声打断道: “如今京城之中对锦衣卫非议愈发激烈,其中自是有人从中作梗。” “倘若朕此时离京,那些心怀叵测之人自会显露原形。” “齐国公辞官留京,也是为了接管城防,替朕盯着那些心思诡谲之人!” “是是,齐国公本意便是如此” 当看到纳哈出额上渗出些许汗珠,整个人嘴唇都吓得有些惨白。 朱标知他是担心自己猜疑王保保,顺势猜疑到他身上。 旋即笑着说道:“朕与齐国公君臣缘分虽只有半载,可朕却与北元的齐王神交已久。” “当初齐国公还为北元齐王时,魏国公便对国公称赞有加。” “朕也是从魏国公那里听到了不少关于齐国公的事迹。所以今日朝会上,见齐国公请辞,朕当即便明白齐国公本意是要替朕留守京都!” “原原来如此。”纳哈出长舒口气的同时,费力挤出一丝笑容冲王保保道:“如此说来,待魏国公返京,齐国公还要当面道谢才是。” 语罢,纳哈出似劫后余生一般,整个人也跟着放松了起来。 而一旁的王保保却始终平静,就好像对朱标的目光有着绝对的自信,从不怀疑朱标会猜忌于他一般。 见此情形。 站在几人身旁,始终闭口不言的张定边心中却也是大为触动。 朱标如此心性,英主之名也是当之无愧。 而且这份才智,也着实让他震撼。 此刻听两人说完,张定边也觉得一切都是顺理成章。 无论是京城百姓对锦衣卫的非议渐大,还是陈光试探皇权,再到王保保辞官,只为留京。 所有事情环环相扣,却又好像是在朱标的把控,甚至是推动之下进行。 最为重要的是,无论朱标还是王保保,都是一等一的聪明人。 王保保刚投大明便被授以国公之位。 而国公之上便是王爵,可大明却不能有活着的异姓王。 如此仅一个国公之位便也是挑明了,今后战事,王保保断然不可能成为统兵之将。 而王保保也正是明白这点。 所以才趁朱标打算亲至北境之前,提议辞官。 如此一来,不仅遂了朱标的心意,还保全了自己,甚至给了自己一个些许功劳。 不得不说,王保保这知进退的性子,当真让人敬佩。 至于朱标就更是英明。 事先没有与王保保谋划,可朝会上却一下便能明白王保保辞官的意图。 顺水推舟却又没有心生猜疑,这份聪明,这份卓识,也当真是世之罕见! 想到这里。 看着主位上端坐的朱标,张定边眼中有敬重,却也有丝丝畏惧。 朱标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心性,将来成就必不输老朱。 可问题是! 这么一个卓卓之人,倘若是走岔了路,那给天下带来的灾祸也是不可估量的。 他先前的大哥陈友谅便是如此! 微微一顿后,张定边冲朱标行了个佛礼,语调很是温和说道: “陛下,贫僧不知是该还俗,还是以僧职侍奉陛下左右?” “将军可以自己决断。” “那臣便还俗罢了。” “毕竟大明虽有僧职,可兵部尚书却也不是僧职。” “嗯。” 就在朱标随意点头之时,却见张定边眸光郑重,看向朱标认真说道: “还俗之前,贫僧却有最后一言!” “身虽本忧,心当澄明,若陛下能秉持初心,自然会成千古一帝。” “倘若陛下被身忧所困,那将来贻害千古,受人唾弃万年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