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蓝玉是在说气话,众人连忙赔着笑脸,但也确实拿不出钱交给神机坊。 也是看到蓝玉有恃无恐,在场诸将为因拿不出银子,只得冲蓝玉赔笑的尴尬模样。 王诤很清楚,这些勋贵武将完全没必要为自己演这么一出戏。 如此说来,魏争明先前在驿馆同自己说过的话,完全都是扯淡! 因为朱标先前整顿过军纪,类似先前那般军中武将吃空饷的现象已经不复存在。 而且大明的武将也绝没有像魏争明等文臣以为的那般富足。 相反! 神机坊制造火器的花费都背在武将身上,大明的这些武将不说是捉襟见肘,恐怕家中银钱也只够正常度日。 “王大人!” 也就在王诤愣神之际,仇成凑到其跟前温声说道: “此次惩治世家得来的钱财,太子殿下的确打算交由我等武人来处置。” “只不过从京城世家的家产,均要用于军备,而且还要筹措年后征讨倭国的军饷。” “至于地方世家” 仇成看向朱标,似是在征求朱标的同意。 当看到朱标微微点头后,仇成这才看向王诤继续说道: “此次殿下打算饶过地方世家。” “可毕竟他们也在朝中安插眼线,结交朝廷官员。” “因此太子殿下打算小惩大诫,命各地世家在当地出资,兴办学舍,免费让百姓孩童蒙学。” 让地方世家出资,以地方驻军的兵卒为工,以及让千户以上的将官入学舍蒙学之事一股脑说出后。 仇成目光柔和,看向王诤缓声说道: “于陛下、太子的心中,百姓的分量的确要高过世家之人。” “可古之明君,哪个不是将天下万民放在首位的?” “说句大不敬的话,陛下和太子殿下或许当真厌弃世家之人。” “可陛下和太子殿下何其公正,若世家无错,朝廷又岂会横加刀兵?” “至于大人方才言说殿下亲近武将,厌弃文臣,岂不更是无稽之谈?” “永昌侯为神机坊日后开销忧心忡忡,朝中诸将更无豪奢之举。” “相反,殿下对我等武人更是约束极严。” “倘若如此约束便是文臣眼中的重视武将,那不如将神机坊的日后花销转交给文臣承担?” “王大人以为文臣闻言,又会作何感想?” 仇成话落,王诤神情呆滞,一时却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倘若真让那些文臣负责神机坊日后开销,王诤几乎可以肯定,那些个文臣绝不可能保证神机坊似如今这般极高的产出。 他们甚至还会因此非议天家,非议朱标。 没准还会因此说什么武人清闲,借此继续说朱标重武也说不定。 “殿殿下,罪臣” 就在王诤满脸悔意,打算请罪之时。 却见朱樉快步走入东宫正堂。 也是看到王诤此刻正跪在地上,朱樉眉头一紧。 旋即凑到朱标跟前,将魏争明三人前去拜访王诤的事说了个清清楚楚。 “太子殿下,罪臣非议殿下,罪该万死。” “只是罪臣还有最后一请。” “求殿下开恩,准罪臣如数言说。” “待罪臣说罢,殿下如何严惩罪臣,哪怕五马分尸,千刀万剐,罪臣也绝不敢有半句怨言!” 听到王诤还要继续。 仇成似是一位忠厚长者不忍自家晚辈往火坑里跳一般,温声劝说道: “王大人,殿下并非执意处置你。” “可若是你不知分寸,一再忤逆殿下。” “即便殿下英明乃千古罕见,恐怕也不得不治你的罪。” “仇老将军见谅!”王诤也能看出,仇成是真心为他好,语气便也恭敬许多道:“只是臣于朝堂所陈三请,与这最后一条相比,却也显得无关紧要。” “方才进言,乃是乃是” 王诤自知此次他追到东宫,向朱标进言。而且还是进言无状,言词更很是激烈。 想来即便朱标再怎么英明,再怎么好脾气,也断然不会轻饶了他。 自知必死之下,王诤倒是不想推卸责任,说他方才所言乃是受魏争明等人撺掇。 “仇老将军,太子殿下,罪臣愿言罢即死!” 当看到王诤目光坚毅,显然是抱有死志,下定了决心。 仇成便也不想继续阻拦。 而一旁蓝玉等人见状,眼中鄙夷更是毫不掩饰,压根不想听王诤继续狂吠。 反观朱标。 听到王诤如此开口,朱标倒是兴致缺缺,拿起桌上书卷又看了起来。 倒不是朱标不纳谏言,只是朱标猜测这王诤所陈最后一条,估摸着是说裁撤锦衣卫。 哪怕朱标一再提醒自己不可擅杀言官,可自己对这王诤的忍耐也已到极限。 若他果真说什么锦衣卫应当裁撤的迂腐之言,朱标还真不想继续留下这个无脑迂腐的喷子。 看到朱标不置一言,王诤将头重重砸在地上,悲声说道: “求殿下开恩,准罪臣谏最后一言。” “想说便说,又没人堵你的嘴。” 朱标依旧不去看他,只是故作专注盯着手中书卷。 也是听到朱标如此说。 王诤似得了莫大赏赐般,双眸感激,连忙说道: “太子殿下,论及洪武一朝功绩,足可彪炳千秋。” “论及兵谋,陛下驱逐鞑虏,复我汉家江山,此乃千秋万古之功。” “殿下踏碎元庭,平定草原,剿除倭寇,收东番岛,平定吕宋内乱。” “军武强盛,不弱伟秦浩汉。四荒诸国无不知我大明军武之强!” “兵谋此道,无论哪一个都足可与汉武北击匈奴比肩。” “陛下、太子百年,谥号亦可加一‘武’字!” “若论文治、治世,陛下裁撤丞相,土税改革,加收商税,扫清世家之害。” “殿下开创工科,创凤阳三司,恩及于民。” “以及殿下意图开设沿海港口,富我大明。开设学舍,助寒门子弟蒙学入仕。” “文治鼎盛,百姓富足,后世称之为洪武盛世亦不为过。” “文治武功,我洪武一朝可谓冠绝古今。” 闻言至此。 朱标不由放下书卷,微微坐直身子。 而王诤更是眼角微颤,眸光郑重,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继续说道: “只是殿下!” “这些事随便做成任意一件,都可称之为千古明君之典范。” “做成两件,三件,恐怕隋炀帝也力有未逮。” “可陛下与殿下您却是都做了,也都做好了。” “虽说是陛下、太子两代人同心戮力,辛劳之功。” “可我大明建国方才只有区区十年。” “方才所言种种功绩,更多是在这三年之内完成!” 言语于此,王诤目光真切,紧紧注视着朱标动声说道: “这些功绩任选其一,臣必跪地赞颂陛下圣德,殿下英明!” “可如此多的煌煌功绩。” “陛下、殿下如此功高,我朝如此之盛,罪臣却又不知该如何做评了。” “你的意思”朱标眼眸微沉,右手摩挲着腰间玉牌,沉沉说道:“你是说,孤与父皇好大喜功,劳民伤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