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何出此言啊!” 见包括张科在内的所有士子都来了兴致,一个个目光齐刷刷看向自己。 冯无用又是苦叹一声,默默将视线转到身旁的郑海涛身上。 “此乃我吕宋三王子,为人谦逊,礼贤下士,颇受我吕宋朝臣、百姓的爱戴。” “按理说,三王子自然是要继任吕宋王位,以延国祚。” “只可惜我王受奸人蛊惑,竟想废贤另立储君。” 被冯无用这么一说,在场众人都是静默不语。 也是感觉时机成熟。 冯无用重重叹了口气后,愈发悲痛说道: “并非在下有不忠王上的不臣之心,只是我王所为,当真让在下痛心疾首。” “诸位可曾见过放任贤明王子而不立,改任昏聩之子为储君的荒唐事!” 言至于此,冯无用愈发愤懑,接连饮下数杯苦酒。 而看着他这副为祖国殚精竭虑,见王上不明而捶胸顿足的愤慨模样。 本就对忠臣良将多有滤镜的大明士子,此时更觉冯无用品行高尚,甚至有人将他的处境与屈原作比。 “未能生在大明,未能侍奉明君,当真乃人臣之大憾。” “想天朝的皇帝陛下与太子父子相知,这又怎能不让在下羡慕!” 见冯无用又是苦闷开口。 身旁几名士子有些不忍,出言宽慰道: “尊使有所不知,陛下与太子也是多有争吵。” “啊?”原本坐在桌前独自苦闷的冯无用,听到这话不免惊呼出声,“想来不会吧。” “在下见陛下与太子父子相知,很是融洽啊!” “尊使有所不知,我朝陛下与太子也多有争论。” “曾因太子亲征之事,陛下甚至杖责过太子殿下,致使太子殿下数日都要借助拐杖才能行走。” “我等虽未进入朝堂,可太子顶撞陛下,陛下斥责太子的事,也多有耳闻。” “就如此次一般,陛下甚至还打算废黜太子!” “而且” 就在那人还准备继续说下去时,张科轻咳两声,旋即冲冯无用举杯道: “尊使乃吕宋正臣,我等士子打心里敬重。” “只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吕宋因储君之事或有动乱之因,我大明在太子继位之事上,也多有波折。” “只不过今日,我等与尊使一见如故。” “还请尊使暂搁心中烦闷,只谈风月,不论忧心!” “好!” 见张科很是慎重,忙终止话题。 冯无用也知分寸,旋即不再追问,举杯回敬张科等士子。 毕竟他想知道的事情已经知道。 接下来还需从这些士子口中继续探听大明朝堂的机密,此刻倒是不能急于一时。 半刻钟后。 冯无用摆出一副醉态,在郑海涛的搀扶下,与张科等士子恋恋不舍挥手告别。 等回到驿馆,待房门关闭的瞬间。 原本喝的烂醉,甚至都有些不省人事的冯无用瞬间清醒。 微微抿了一口浓茶后,眸中满是不屑道: “到底是些年轻士子,终究还是嫩了。” 见回到驿馆,郑海涛还不回去歇息,反而是表情凝重坐在一旁。 冯无用心头疑惑,忙出声问道: “殿下可是太过乏累?” “倒还算不上乏累。” “那殿下” “师父!”不等冯无用开口询问,郑海涛语气郑重,急切问道:“师父,父皇当真有废立之心?” “难不成父皇当真想立大哥二哥为储?” “嗯?” 看着满是担忧的郑海涛,冯无用这才明白了过来。 定是自己方才与张科等人的托词,被郑海涛记在了心里。 “殿下尽管宽心,方才臣与那些士子所言不过只是托词罢了。” “只有视之以弱,他们才会放下戒备,畅所欲言。” 见郑海涛还是不明白,冯无用耐着性子,继续解释道: “殿下,人心这东西很是玄妙。” “若臣言说,我吕宋政通人和,那些大明士子只当微臣是在炫耀。甚至担心吕宋与大明争锋,心中暗藏敌意。” “可臣托词于我朝王储更迭,动乱不已。” “满足了那些士子身为上国臣民的虚荣心,这才让他们放下心中戒备。” “他们这才会以上位者的姿态,似长者宽慰一般,安抚微臣。” “而臣方能一步一步打探大明的皇帝与太子之间,是否存有嫌隙!” 看着似懂非懂的郑海涛,冯无用也收起了指点的心思,没有继续往下说。 实际上,从一开始冯无用都在迷惑张科。 在诸士子刚走进杏花楼时,他便有意拉拢大明士子入吕宋为官。 为的便是让张科以为,他结交大明士子的目的,是为了拉拢大明士子前往吕宋。 可实际上,他那般作为只是为了让张科放下戒备。 他才好从其他士子嘴中打探大明皇帝与太子的内情。 论及治国之才,他冯无用不敢说自己如何了得。 可论及人心,他还是敢说自己超人一等。 毕竟只有将自己的伤疤揭开供人谈笑,他人才不会将自己当成威胁。 只不过看着郑海涛脸上忧愁不减,冯无用也知道自己现在说的再怎么明白,自家这位王子也是记不住。 “殿下还担心什么?” “师父,父皇会选大哥作太子吗?” 见郑海涛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冯无用面色一沉,正色答道:“定然不会,吕宋之主非殿下莫属。” “纵然陛下有意改立大王子,臣也会为殿下谋得出路。” “可是”郑海涛依旧满脸愁容,“可是父皇命小王出使大明,难道没有以子为质的意思?” “师父!若大哥继位,小王断不能苟活。” “不如你我便留在大明,想来大明朝廷念及我等身份,定会给我等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