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还以为你要埋怨孤提前下令让中军、老卒助阵。” “标下岂敢” 看着俯首请罪的薛二郎,朱标面色微顿,沉声说道: “孤只问你,将来军阵之中你要为将,还是为帅!” “这” 被朱标这么一问,从军不过半年的薛二郎微微有些发愣。 “敢敢问殿下,为将、为帅可有差别?” “自然是有的。” 示意薛二郎起身后,朱标一面朝前方走去的同时,一面淡淡说道: “为将者,自当作战勇猛,身先士卒。骁勇战将冲锋陷阵,麾下儿郎乃军中精锐,战必胜。” “所虑也是眼前之胜负,一战之成败。” “为帅者,未必需要事必躬亲。然胸有丘壑,总览战局,攻必取。” “所虑也是正常战局之胜负。” “诸如我早年间并称帝国双壁的常遇春大将军以及徐达元帅,他们二人便是一将一帅。” “可”薛二郎迟疑片刻。 看着朱标的背影纠结半晌后,这才低声说道: “标下愿先为将,后为帅!” “若非亲历战阵,不知战场战局变化,纵然为帅也是累死三军。” “若不知大局,只顾眼前胜负,一战得失。即便为将也只是粗鄙武夫。” “殿下!标下薛二郎愿先为将,后为帅!” 见薛二郎越说越是激动,原本还有些犹疑的表情,此时愈发坚定了几分。 朱标倒是不急着开口,反而将薛二郎领到了汤和跟前,轻声询问道: “汤伯,此战战况如何?各营将士死伤多少?” “回禀殿下!” 拿起各营将士汇报来的战功,汤和率先说道: “此战三千五百名倭寇尽数被屠。” “其中龙骧、豹韬两卫战功最盛,共斩倭寇一千三百人。” “中军稍逊一筹,斩倭七百。” “江阴老兵斩倭五百,而江阴新卒” 看了眼朱标身后神经紧绷的薛二郎,汤和顿了数秒这才继续说道: “江阴新卒斩倭三百。” “汤帅,怕是不对吧!” 汤和刚一说完,薛二郎忙上前追问道: “八千新卒怎么可能仅杀敌三百?” “仅是标下率领的百人小队就已斩杀倭国超过百人!” “不错!”汤和面色微沉看向薛二郎继续道:“你率领小队斩杀倭寇一百一十七人。” “其余近八千新卒共杀敌不到两百。” “而且!” 汤和脸色愈发阴沉的同时,死死盯着薛二郎以近乎教训的语气斥道: “你率领精锐,率先冲到岸上与倭寇厮杀。” “可全然不顾身后士卒,其他新卒则被倭寇堵在岸边,被那些个倭国畜生挨个射杀。” “近八千新卒斩敌不到两百,可七十名士卒阵亡,三百多名士卒受重伤!” “这这” “怎会如此啊!” 薛二郎表情错愕,一时间竟也有些难以接受。 八千新卒攻打三千倭寇,绝对的人数优势下却因他贸然进攻,导致几乎二换一的战损比例。 若是没有江阴老卒、中军将士以及龙骧、豹韬两卫亲军的助阵,恐怕他们这八千新卒被三千倭寇完全吃掉都不是没有可能。 战前他还在朱标面前夸下海口,说什么半个时辰尽屠倭寇。 一想到这里,薛二郎更觉脸上无光,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也是看见薛二郎呆愣在原地,默不作声。 汤和怒气更盛,一把揪住他的后脖领,拖着他便往前方走去。 待走到阵亡将士跟前,汤和用力一甩,直接把薛二郎丢了过去。 “看仔细了!” “看看这些将士致命的伤口都是什么!” “这些将士本想戍卫沿海,与倭寇死战,可就因为你统兵不利。不知多少好儿郎还没冲到倭寇跟前,便被倭寇的箭矢射中、射杀!” “都是爹生娘养,都是有血有肉的好儿郎,就因为你统兵无能,这些将士只能含恨而死!” “你可知道多少人想冲上去与倭寇肉搏,可却被眼前自己的弟兄阻挡,根本没法冲上前去!” “汤帅!标下知错!” 看着眼前那些明军将士的尸体,薛二郎心中悲楚,一头狠狠砸在地上。 “弟兄们,是俺薛二郎对不住你们!” “是俺无能,让你们白白送命。” “俺” 当看到薛二郎掏出腰间短刀,似乎是打算以死谢罪。 汤和怒气更盛,一脚上去,直接将他踹到了一旁。 “没出息的东西!” “若早知你这般没出息,当初陛下就不该让你暂领新卒。” “汤汤帅” “给老子站直喽!” 将眼泪鼻涕挂满脸的薛二郎一把提起,汤和语气严厉,继续斥道: “你给老子记住喽,这些弟兄是死在倭寇手上,不是死在你薛二郎手上!” “你他娘的就该去杀倭寇给这些弟兄们报仇,不是在这给爷撒那不值钱的狗尿!” “杀倭报仇!” 汤和抬头拍了拍薛二郎的脸,指着那些阵亡将士的尸体,高声重复道: “记住了!杀倭报仇!” “是!” 听到汤和这话,薛二郎一把抹去脸上鼻涕、泪水,眼神愈发坚定回道: “标下记住了!” “杀倭报仇!” 待两人说完,朱标微微颔首,冲薛二郎沉声说道: “若你有心,孤便将江阴沿海防务尽数交予你手。” “可是殿下,标下有罪” “那便戴罪立功!” 朱标朗声打断的同时,冲一旁的吴良高声喊道: “江阴侯,孤现在命你率领老卒,即刻前往高丽战场,与廖永忠所部水军会和。” “只等朝廷下令,发兵倭国!” “末将领命!”吴良心头狂喜,忙拱手领命。 “江阴营副将薛才!” “末将在!” “孤命你为江阴海防佥事,协助薛二郎训练江阴新卒,抵御海寇!” “末将领命!” 待吩咐完后,朱标走到薛二郎跟前,郑重说道: “过些时日,东南沿海对抗海上倭寇,仍有大战。” “既然知耻,那便抓紧训练新卒,别等到下次上阵后还像今日这般不中用。” “殿下放心,标下” 不等薛二郎躬身说完,朱标将他扶起的同时,低声说道: “记住你跟孤说过的话,先为将后为帅。” “十数年后,孤等着你统帅一路大军!” “殿殿下” 见朱标对他竟是如此器重,薛二郎直觉一股暖流自头顶贯彻全身。 他上辈子积了什么大德,今生竟如此幸运,得到朱标赏识! 也就在薛二郎满脸激动不能自已之时。 朱标当即转身,朝靠岸大船走去的同时,朗声下令道: “传孤令旨,中军即刻出发,前往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