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甚要和俺一块做工,你个大小伙子是想偷懒不成?” 见那老汉满脸轻视,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眼。 朱标也是没想到,自己竟会被一个老者嫌弃。 “罢了,一起做工便是,俺正好想找个人唠嗑。” “嗯。” 朱标连忙凑了上去,“敢问老叔贵姓啊?” “陈,耳东陈。” “好姓!” “南朝梁国有位白袍将军名曰陈庆之,其人之勇,其人之谋,堪称千古良将。” “民间甚至有千军万马避白袍的俗语口口相传!” “老叔身材健壮,步履铿锵,想必年轻时也当过兵吧。” “那是!” 朱标一番吹捧,陈老汉心情大好,抱起一块几十斤的石板便放到朱标背上。 “爷当年在军中也是一把好手,宰过陈友谅的陈汉士卒,也杀过北元那些个鞑子!” “老将军!” 朱标虽扛着几十斤重的石板,却当即郑重说道: “晚辈失敬,不知老叔还是位老将军。” 见朱标为从这陈老汉口中打探消息,此时竟对他极其恭维。 一旁同样背着石板的沐英,嘴角满是笑意。 整个大明,诸多武将,谁能得到朱标如此恭维? 恐怕即便是老朱在场,也不免要吃醋几分。 “标弟,先把石板背到堤坝上再说。” “这小子说的没错,想听故事,就先干活!” 陈老汉说着,也背起一块石板,朝堤坝径直走去。 一个时辰,三人来来回回数十趟。 见朱标身上的衣袍已被汗水浸透,汗水甚至顺着裤脚淌到了地上。 沐英连忙冲陈老汉道: “老叔,我家小弟没干过重活,不然” “吃饭的时候不见少吃,怎的干活就不成!” 见朱标的确有些力竭,陈老汉看了看四周,冲两人小声说道: “太子殿下在咱开封,你们要想歇着,就躲到河边去。” “别让军中士卒看见,别让太子殿下觉得咱开封的百姓都是只吃不干活的懒汉!” 被这么一说,朱标微微摆摆手道:“没事,没事,接着干!” “不错,你小子倒是有几分骨气。” 陈老汉拿出挂在腰间的小酒壶,美美的饮上了一口。 “舒坦!” “真他娘舒坦!” “小子,来口不?” “谢老叔好意,不过这酒壶好像不是我大明之物吧。” “那是!” 一听朱标说起这个,陈老汉顿时来了兴致,很是喜爱的摸了摸手中的小酒壶后,朗声说道:“这酒壶,乃是俺老汉跟随常大将军攻打北平时的缴获!” “你刚才说,那个陈什么之,作战勇猛?” “那是你小子没见识,咱大明常大将军那才叫真的勇猛!” “当年滁州之战,俺追随常大将军,五千人被敌军数万人围困。” “可常大将军一马当先,愣是带着俺们弟兄杀出了一条血路!” “咱常大将军才叫勇猛,那才叫千古良将!” 说话的同时,陈老汉脸上满是感慨。 眸光深邃,似回到了当年那激荡的血色岁月。 “老叔还追随过常大将军?” “那是!” “家父也曾与常大将军一起共事!” “当真?” 听到这话。 原本对朱标一个落第书生没什么好印象的陈老汉,此时表情瞬间庄重了起来。 甚至还有些惊喜的冲朱标问道: “你爹是哪位将军?” “前军指挥朱君。” “朱君将军?” 见陈老汉面露狐疑,朱标忙解释道: “我爹虽说官职不低,可洪武三年朝廷大封功臣时,说了不该说的话。” “后来就” “明白,俺明白!” 不用朱标说完,陈老汉当即便明白了过来。 他也听说,洪武三年朝廷大封功臣。 军中不少将官不满自己没有受到封赏,说了不该说的话,而被陛下训斥贬官。 这在军中也是常见。 也是意识到朱标当真是将门之后,陈老汉拉着朱标二人便朝河边树荫走了过去。 “小子,你爹身体可还好?” “好!就是老催我回家。” “估摸着你爹是要让你投军吧。” 陈老汉顿了下,继续说道:“娃!你要是过了乡试也算个秀才,也就不用逃难到这儿了。” “你说你读书也没读出个名堂,不如就听你爹的,乖乖从军去吧。” 朱标微微点头,并未言语。 哪里是他不愿从军,分明是自己远在应天的爹,不让自己从军。 “老叔,我可听说这次河南的灾情,河南各级官员没有上报给朝廷。” “那又如何?” “我还听说,他们筹措了不少粮饷送到了北平!” “会不会是这些官员为了讨好太子,为了显示自己治郡有方,这才不上报的?” “胡扯!”陈老汉狠狠瞪了朱标一眼,没好气道: “给前线送粮算个啥!给前线送粮不是应该的?” “你小子没当过兵不知道!要是没粮食,前线军士根本没啥战力!” “老叔莫动气。” 朱标温声安慰道:“地方给前线捐粮,朝廷体恤百姓,下令给拿出粮食的百姓分发银钱。” “而且还要比市面上的粮食价格高出几分。” “可晚辈却听说,河南官员并未照办。” “甚至仅以市场粮食价格的一半,分给百姓。” “晚辈是担心,剩下的一半被这些官员尽数克扣贪污” “贪个屁!”不等朱标说完,陈老汉站起身子,怒声斥道: “俺不知道谢老爷贪不贪,可俺知道谢老爷来咱河南,来咱开封以后,咱百姓的日子好过了许多!” “咱开封受灾,前几天谢老爷整日到河堤上,脚都被泡烂了也见离开。” “每天都跟俺们一起干活,这样的官就算是贪官,俺们也乐意!” “再说给前线捐粮的事,那本就是俺们心甘情愿,莫说谢老爷给了钱,就算不给又能咋滴!” 见陈老汉言语间对谢全多有敬意。 朱标忙赔笑道: “老叔莫气,我只是怕咱百姓受苦” “你算个啥!” “你连秀才都不是,还担心俺们百姓?” 被这么一说,朱标自觉失言,也不再解释。 也是见陈老汉怒气渐消,朱标眼眸一转,旋即低声问道: “老叔,黄河多是七八月份泛滥,如今都快入冬,按理河神不该这时候发怒啊。” “您说,会不会是朝廷大兴国战,惹得上天震怒,这才降下” “砰~” 不等朱标说完。 那陈老汉猛的上前两步,一脚狠狠踹在朱标身上,更是将朱标直接踹进了河里。 这一瞬间。 旁边的沐英双眼呆滞,如遭雷击般僵僵的站在原地。 不远处一直用余光盯着这里的龙骧卫士卒,也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计。 隐藏在暗处的锦衣卫,甚至想要冲出来,当场手刃了这老汉。 而喝了几口河水的朱标忙站起身子,冲陈老汉怒声吼道: “你个老汉也太不识抬举了!” “我对你好声好气,你为何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