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孤旨意,田广十七人乃国之正臣。” “然凤阳余孽未清,尚有隐患。” “擢,锦衣卫保护田广等十七人。” 朱标刚一说完。 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外的毛骧,当即朗声回道: “臣锦衣卫指挥使毛骧,谨遵太子令!” 嘶~ 当听到毛骧满是冷意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田广等一十七人当即打了一个激灵。 可纵然毛骧的突然出现,让他们感到诧异。 但朱标的安排,却更让他们匪夷所思。 按理说,朱标认为他们是国之正臣,不应该对他们大加封赏才是吗? 怎的朱标竟还要毛骧这些个锦衣卫,保护或者说监视他们。 “诸位,鹰钩山贼寇未除,中都其他不法官员仍需严查。” “诸位乃我朝中正之臣,孤自然要保护诸位的安排。” “太子大恩,臣等没齿难忘!” 率先反应过来的田广连忙跪地谢恩。 紧接着,周围十六人也纷纷跪地高呼。 “太子大恩,臣等谨记~” “方才孤也说了,近日来中都不太平。若无要事,这几日诸位便不要外出了。” 当听到朱标要软禁他们,田广连忙开口道:“殿下,中都营造” “中都营造一事,也可暂时搁置。毕竟与营造中都相比,几位大人的安全才是重中之重。” “这谨遵太子令。” 田广无奈,只好点头答应。 毕竟朱标都说他们的性命甚至比营造中都更加重要。 那他们又还能说些什么? 无论说什么,那都是不识抬举! 就在田广几人准备告退之时。 朱标缓步上前,轻轻拍了拍田广的肩膀,温声说道: “田大人聪颖至极,想必也清楚陛下对营造中都十分重视。” “如今营造中都的官员欺压民夫,逼得民夫占山为王,此事说是我大明开国以来,第一大丑闻也不为过。” “如何处置铁铉等罪徒,纵然是孤这个太子,也不能擅专。” “此事只能上报陛下,请陛下圣裁。” “太子殿下所言极是,臣” “田大人。” 不等田广说完,朱标继续道: “在陛下圣旨抵达凤阳之前,这些罪徒便交由你来看押如何?” “可可是殿下,臣只怕” “田大人放心,毛骧会率锦衣卫协助大人,如有需要,孤的护卫也可供你差遣。” “这臣田广谨遵太子令!” 见朱标微微点头。 毛骧看向田广等人,冷声道: “几位大人请吧,末将护送各位大人回府!” 看着眼前面容冷峻,眼眸之中尽是骇人杀意的毛骧。 田广一行人自然不敢多说半字,跟着毛骧便朝殿外走去。 可这一路上。 田广始终眉头紧皱,一言不发走在队伍最前面。 朱标将看押铁铉等人的任务交给他,这明摆着是告诉他田广。 在朱标还不打算处置铁铉等人之前。 若铁铉这些罪徒有一人意外离世,亦或是逃跑。 第一个要被问责的,便是他田广。 念及至此。 田广双眸微颤,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他当真没想到,年纪不过二十的朱标,竟然会有如此手段。 “田大人,请随下官一起捉拿铁铉等罪徒!” 听到毛骧的声音,田广立马换上一副笑脸,冲毛骧奉承道: “毛骧将军乃太子近臣,官职也要比下官要高,下官怎敢在将军面前自称大人” “田大人请吧!” 见自己还未说完,毛骧直接冷声打断。 田广很是识趣的闭上了嘴。 也是此时,田广一切也都想通了。 朱标软禁其他官员,甚至还命他看管铁铉等人。 不就是为了从铁铉等人的嘴里听到不同的声音嘛。 可朱标到底还是太年轻了。 一出生便是世子,而后是太子的朱标,终究还是不明白破家县令,灭门府尹的道理。 “毛骧将军,前面便是铁铉居住的驿馆。” “嗯。” 将铁铉押出来后,毛骧看向田广道: “烦请田大人带锦衣卫捉拿其他罪徒。” “末将要将铁铉押到太子面前。” “将军请!” 见田广毫无惧色,甚至还给自己让路。 毛骧心中也不免疑惑了起来。 朱标是否太过小心了些。 这田广胸怀坦荡,无所畏亦无所惧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贪官恶吏。 没准朱标当真是误会了田广这样的中正之臣? 见毛骧、铁铉走远。 田广冷笑一声,带着锦衣卫继续捉拿名单上的其他人。 哪怕他递交的名单中,铁铉还当真是个例外。 可他一样能让铁铉在朱标面前认罪。 毕竟中都这片小天地,到底还是他田广说得算。 半晌。 当毛骧将铁铉押到朱标跟前。 还不等朱标开口,铁铉当即认罪道: “罪臣铁铉,克扣民夫例银,罪该万死。” “请太子殿下严惩!” “起来吧!” 朱标随意说道。 对于铁铉会认罪,朱标倒还真不觉得意外。 毕竟朱标还真明白破家县令,灭门府尹的道理。 而此时听到朱标并未处罚自己。 铁铉也顾不得什么礼数。 直接抬头望向朱标,朗声重复道: “请太子殿下下令,斩杀罪徒铁铉!” “杀了你,凤阳百姓就有太平?” “这” 就在铁铉微微犹豫之时。 朱标放下手中书册,微微叹了口气后,沉声说道: “若杀你一人,能为凤阳百姓换来太平,孤断不会心慈手软。” “若能给天下百姓换来太平,纵然粉身碎骨,孤也义不容辞。” “可是铁铉,杀你一人,凤阳百姓的日子不会好过。” “纵然是孤粉身碎骨,若不得其法,也给天下百姓换不来太平。” “一人之性命,换一城、一国之太平,这买卖自然划算。” “可你铁铉能保证,你死之后,凤阳百姓当真就有太平?” “还是你铁铉敢言,孤粉身碎骨以后,天下皆安?” “这” “殿下” “臣臣不知殿下何意!” 见铁铉双眸瞪的老大,可眼神却很是飘忽,不敢正视自己。 朱标微微挥手,示意他起身。 “铁铉,舍身饲虎,你可听过?” “臣听过,萨埵三太子见母虎力竭,欲食虎子。萨埵三太子遂刺伤手臂,让母虎饮血。等母虎恢复气力,后以身饲虎,以保虎子。” “没错,佛经中萨埵三太子固然慈悲。可与此时情形,却不适用。” 朱标目光微沉,看向铁铉郑重说道: “以身饲虎,身灭,虎亦不绝。” “纵然恶虎一时怜悯,放过其家人。可不日之后,恶虎若再有恶意,其家人终究难逃虎害。” 此话一出,铁铉似乎想到了什么,身形微顿,眸光深邃,呆呆的看向朱标。 也是此时,朱标语调愈发深沉,看向铁铉继续说道: “如今情形正是如此。” “纵然你铁铉一死,能为凤阳百姓换来一时之太平。” “可贪官恶吏不绝,你铁铉的性命,又能给凤阳百姓换来多少太平时光?” “还是说,你铁铉希望用自己的性命,唤醒贪官恶吏的慈悲?” 闻言至此。 铁铉似醍醐灌顶一般,当即跪地,冲朱标朗声说道: “殿下,臣铁铉,有罪!” 铁铉眼中闪着泪光,继续说道: “中都营造主司田广曾向臣保证。” “只要臣认罪,他便归还百姓田产,让我县百姓自给自足!” “糊涂!”朱标当即冷声呵斥:“你与田广达成交易,何异于与虎谋皮,抱薪救火!” 听到朱标训斥。 铁铉非但没有心生惭愧,反而目光灼灼,迎着朱标的目光直接看了过去。 “敢问殿下,臣可还有其他选择?” “与田广达成交易,臣自然知道此举乃是与虎谋皮。” “可此举,依旧能给凤阳百姓换来些许太平时光。” “若臣死后,田广不归还百姓土地,或者日后田广再行欺压百姓之举。” “臣之同好便会拿着臣生前写好的罪状,进京状告田广。” “如此,田广投鼠忌器,便会对临县百姓宽仁几分!” 听出铁铉言外另有深意,朱标也不急着打断。 也是见朱标静静的看向自己。 铁铉抹去眼角湿润,沉声说道: “可若是臣状告田广,揭露田广等中都官员种种不法行径,又能如何?” “将田广等中都官员赶尽杀绝?” “可那之后呢?” “新官上任,数月勤勉,不一样还是会跟田广一样,继续欺压百姓。” “甚至变本加厉,比之田广尤甚,也不是不可能!” “若是如此,凤阳百姓哪怕一朝一夕的太平时光都是没有!” 语罢,铁铉胸膛剧烈起伏。 似乎刚刚那番话,在他心头积压多年。 此时尽数说了出来,铁铉整个人也觉得畅快了许多。 而听到铁铉这番话。 饶是朱标也不得不承认,铁铉一切都往最坏的方向去想,这样的想法的确太过激了些。 想来也对。 能把开国皇帝的排位挂在城头,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不是个过激之人。 “那你现在为何又要状告田广?” 铁铉眼眸一滞,看向朱标沉声说道: “只因殿下方才说,愿粉身碎骨,换天下百姓太平。” “臣以为,若太子勤政为民,或许能给凤阳百姓带来数年太平。” “数年太平?铁铉,你未免太小瞧孤这个太子了。” 朱标拉着铁铉的胳膊,径直朝院外走去。 “看见了吗?” “看看见什么?” 朱标白了铁铉一眼,朗声说道: “孤要的,不只是百姓数年太平。孤要的,是百姓数百年的太平。” “孤要的,也不是凤阳一地的太平。孤要的,是你铁铉目之所及的天空之下,天下太平!” “太子胸怀宽广,臣不能及。” 见自己豪言壮语过后。 铁铉眼中竟满是怀疑,甚至还有不少奚落之意。 朱标真想给他两脚。 到底是读书人,嘲讽人都这么文绉绉的。 “那孤便先给凤阳百姓一片太平。” 铁铉眸中闪过一抹激动,忙看向朱标问道: “太子打算何时处置田广等人?” “你什么时候解决鹰钩山的民夫流寇,孤什么时候处置田广等人。” 铁铉微微一愣,有些茫然的看向朱标。 “殿下要让臣一个文官,领兵解决民夫流寇?” “谁说文官不能领兵,解决民夫流寇,还需用兵?” 被朱标这么一说。 铁铉似乎明白了什么。 而看着朱标目光灼灼盯着自己,铁铉也不怯懦,当即回道: “若是臣今夜便解决鹰钩山的民夫流寇,殿下又当如何?” “那孤便今夜处斩田广等人!” “一言为定!” 见朱标抬起手掌,铁铉微微一愣,随即也伸出手掌,与朱标击掌为盟。 旋即,朱标冲一旁的毛骧朗声道: “传孤旨意,中军守备五千人,尽数听从铁铉调遣!” ps:这两天在外地出差,来回跑。今天还有,不过可能会很晚,大概在晚上,抱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