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问不出来,说明一切都问出来了?” 汤瑛低声呢喃,重复着马皇后的话。 见汤瑛沉吟半晌,始终不得其意。 朱标这才开口解释道: “如今数百民夫被逼的聚众作乱,遁入山林,对抗朝廷。” “这便能说明营造中都的官员中,绝少不了贪官污吏。” “若是待会姚程带来的民夫,均是为中都官员歌功颂德。” “这便证明营造中都的官员,自上而下彻底烂透了。” 朱标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在抵达凤阳之前,孤下令不准营造中都的各级官员前来接驾。” “也是想看看,在孤这个太子抵达凤阳,询问民夫实情之时,可会有中正之臣前来直谏。” “让姚程亲自挑选民夫前来问话,也是想看看,营造中都的官员之中,究竟还有没有中正良臣。” 还有一点朱标没有明说。 那便是朱标借此判断,营造中都的官员是全部处死。 还是说要甄别一番,防止误杀其中的良臣。 而被朱标一字一句,仔细解释了一番。 汤瑛这才将将明白了过来。 只不过看着面前胸有乾坤,谋划周详的朱标,以及一眼便能看出其中端倪的马皇后。 汤瑛自觉不如,心生惭愧之下,很是沮丧的耷拉着脑袋。 “瑛儿,你也无需沮丧。” 见她如此,马皇后温声说道: “标儿心思重,有些事情就连我和陛下,他也能瞒的住。” “娘给你一道懿旨,将来标儿临阵之时,若想行险冲锋,你可拿着娘的懿旨将他给拦下来。” “是!瑛儿谨记!” 汤瑛眼中闪过一抹异彩,连忙开口答应。 她本觉得无法帮到朱标,可有了马皇后这道懿旨,她便能保证朱标的安全。 而且汤瑛也很清楚,在政务方面,她绝不可能比常氏、妙云更出色。 她想要帮助朱标,也能在军武方面,给朱标一些助力。 念及至此,汤瑛美眸微动,想到方才左良的重重表现,还是开口说道: “太子大哥,方才那个左良” “我在军中多年,手下将士若是对将帅忠心,对将帅信服,我一眼便能看出来。” “可方才左良” 汤瑛小心看了眼朱标,继续道:“方才那左良,似乎对太子大哥有些轻视。” 被汤瑛这么一说,马皇后当即看向朱标问道: “标儿,当真如此?” “嗯。”朱标微微点头,随意说道:“方才那左良看向儿子的眼神,的确有几分轻视。” “徐达怎会派他随行凤阳!” 见马皇后脸上多有责怪,朱标脸上闪过一抹坏笑,看向马皇后继续说道: “娘,这或许不能怪徐叔。” “儿子传令玄武湖中军之时,徐叔不也在场吗?” “而且之后,徐叔和父皇、汤伯他们喝了一整天的酒。” “恐怕安排左良随行,也不是徐叔的意思。” “这朱重八,当真还因喝酒误事了!” 听到马皇后语气不善,朱标随即将常氏寄来的书信递了过去。 “娘,我们一行刚离开皇宫,父皇便又带着徐叔、汤伯到武英殿喝酒去了。” “说是心有谋划,是为了给胡惟庸放权。” “可一个胡惟庸,哪里值得我爹故意露出破绽。” “娘” 不等朱标继续拱火,马皇后眉头紧皱,当即便要起身。 “娘,您可是要返回京都?儿子现在便安排人护送您回去!” 此话一出,马皇后顿时反应过来。 朱标明摆着是要她离开凤阳啊! 旋即,马皇后看向朱标淡淡说道: “既然来了凤阳,便要等凤阳的事全部落罢再走。” “不过我还是要给你爹写封信!” 见马皇后说完便朝门外走去。 朱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马皇后的性子,自己果然没有猜错。 朱标本不想让马皇后留在凤阳,不想让马皇后为凤阳之事忧心操劳。 可自己这位娘亲的性子,又岂是袖手旁观之人。 不过也好,将马皇后支走,询问那些所谓的民夫时,马皇后跟着为凤阳百姓忧心。 只是苦了老朱 一想到老朱收到马皇后信后,那一脸尴尬,却又无法惩戒常氏的表情。 朱标就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启禀太子,民夫已经带到!” “嗯。” 朱标微微示意。 姚程带着几名民夫径直走了进来。 “姚程,此三人可是建造中都的民夫?” “这” 姚程略有戒备的看向三人,只不过还不等他开口,那三名所谓的民夫当即跪地道: “草民拜见” “都起来吧。” 见三名民夫礼数周全,朱标直接打断道: “你们三人原籍何地,中都建造中又负责什么?” “回殿下,小人原籍山东,乃是木匠。” “小人原籍河北,石匠” “小人乃是凤阳本地人,也是的石匠。” 朱标微微点头,继续道: “孤听闻中都主官不给民夫发放每月的例钱,甚至不准尔等民夫返乡,可有此事?” “绝无此事!” “绝无此事” 三人连连摇头,齐声说道。 中间那人抬头看向朱标,继续说道: “我等每月例钱都是按时发放,小民昨日才刚领了例钱。” “而且小民上个月刚回过家乡。” “上个月刚回过家?” 朱标表情玩味,看向那人沉声问道: “你原籍河北,凤阳到河北往返需要两月的路程。” “若是你上月返回家乡,此时又为何出现在凤阳,这个月又为何还要给你发放例银?” “这” 一时间,三人脸色瞬间紧张了几分。 似乎他们也没想到,朱标年纪轻轻,就如此不好糊弄。 强压心头悸动之后,中间那人壮着胆子,一口咬定道: “小小民往返家乡,不不需两月,只需二十天” “你是说孤说错了?” 朱标朝门外望去,见压根无人前来直谏。 旋即,朱标抽出汤瑛腰间长刀,缓步朝三人走去。 “二十日往返凤阳、河北也不是不可行。” “殿下明鉴” “二十日往返,需要一匹良马。” “普通民夫几年的例钱都买不到一匹马,他们又怎会用良马赶路。” “殿殿下,小民” 不等那人说完,朱标手持长刀将他的胳膊微微挑起。 “方才你说自己乃是石匠,石匠的手整日浸泡在泥浆之中,不说开裂口子,也应粗糙无比。” “可是你这双手,细嫩白净好似女儿一般。” 轰~ 不等朱标继续说下去。 三人自知说漏了嘴,齐齐跪地,连忙求饶道: “殿下饶命,臣乃中都营造的四品官员。” “臣乃六品” “臣乃七品” “来人!” 朱标看向门外,冷声说道: “将三人拖出去砍了。” “将三人首级传示中都后,丢到鹰钩涧前!” “传孤旨意,凤阳百姓,中都民夫,但有所言,可直谏本宫。” “若有人阻拦,抄家灭族,绝不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