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有人选了吗？”</p>
公子昇现在是养老，只负责宗室的婚丧嫁娶，比起之前在千面司宵衣旰食的日子要清闲许多，可他的生命力肉眼可见地流逝。</p>
剑珣摇摇头：“没有，瑰是嫡公主，夫婿自然不能差，叔父多费心吧。但有一点，不能远嫁，不然我怕她重蹈覆辙。”</p>
她当然喜欢这个爽朗的妹妹，但不会因为喜欢便留她在王宫。</p>
古往今来，男婚女嫁，她虽然逃了出来，其他的妹妹也能摆脱这样的命运，唯独瑰不行，她是王展现仁慈的一面旗帜。</p>
唐国的自相残杀是远近闻名的，赵婴计划在这一代改变宗室剑拔弩张的关系，但这个构想只能由剑珣来完成，而公主瑰正是那个牺牲品。</p>
她要夫妻和睦，要子孙满堂，至于她本人的意见则不在考虑范围内。</p>
“曾经有一个叫做唐的国度，那个国家非常强大，西域的胡人都争相去到它的都城…”</p>
赵婴讲过大唐的故事，最后他说道：“所以二公子杀了他的兄弟，囚禁了父亲，做上了梦寐以求的太子。然后他的孩子也走上了他的老路。太子，传统是很难打破的，我希望你能做那个破局者。”</p>
他们和唐王元制定了一个完整的计划，其中包括了公子昇的退休，王后的殉情和瑰的出嫁。</p>
公子不识断然不能留在洛京，那就假死，他的出走是一早定好了的，王后无论求不求情都要这么做，而王后本来就有疯症，她死也是理所应当，至于瑰么。</p>
她是唐王的嫡公主，是非常重要的筹码和工具，所以她要成为世人眼中幸福的女子，以此来展示新王的胸襟和唐宗室的友爱。</p>
所以剑珣没杀死任何一个兄弟姐妹，他们受了那么好的教育，就这样死了太浪费了，叛乱的送去军营做大头兵，让白竹看着，其他能走路的都送到格院干活。</p>
而格院突然多了一大群小孩子，只有公主淯跟在陈盈身边学习，她很是沉默。</p>
“公主，大王说了你们什么时候能回去吗？”</p>
陈盈原本因伯乐过世而低落的心情都在小孩子的叽叽喳喳中消弭了，带孩子属实不是好活，带十来个孩子更是要命。</p>
他一向不擅交流，更不会哄孩子，哪里应付得了？</p>
公主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大王只说要吃饭便要干活。”</p>
其实她很喜欢格院的环境，火炉的炽热和铁匠的嘶吼都是那么可爱。</p>
陈盈不知该说什么，他命令下面的属吏把这些孩子安顿好，只留下公主淯继续观摩。</p>
得知唐王薨了，陈盈就觉得不好。</p>
在葬礼上见到赵婴时，他走的很近赵婴都没有感觉到。</p>
后来陈盈抓住机会，在赵婴耳边大声呼唤，他才反应过来：“原来是院正，抱歉，我现在看不清楚。”</p>
他的目光呆滞，全无平素的精明狡黠，走路都需要依靠廊柱才能找到方向。</p>
但他还是守护着君臣的礼仪，该跪的三天他都跪的笔直。</p>
“没关系，相邦，你的眼睛怎么了？格院有眼镜，我现在就去取。”</p>
陈盈还以为他是近视了，也是，日日都要看那么多公文，眼睛肯定很疲劳。但赵婴拦住了他：“不是的，用不上眼镜。院正若是无趣便回格院吧，已经结束了。”</p>
陈盈没多想，他知道当初赵婴吐了血，很可能是旧疾复发才如此，他不会医术，留下也无用，便告辞了。</p>
那便是永诀了。</p>
他没想到赵婴会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死去，好些天都不能入睡，梦中全是破碎的肢体和赵婴平静的面容。</p>
他不明白，为什么被车裂还能那样的平静，好似只是宣布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事，在他咽气的那一刻，他也是宁静的，没有受了酷刑的痛苦，没有即将死亡的哀伤，只有平静。</p>
陈盈平生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他上过战场，失去了一只耳朵后拜入墨家。</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