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良久,季寒苏终于还是答应了曹美人的请求。忠心不忠心的,她也没那么在意。毕竟两人之间,不过是因为利益罢了。 赵琚需要有这么一个人,在宫里好好活着,向所有人表示他的宽和大度。 一颗不怎么重要的棋子,就让她在宫里蹦哒好了。最重要的是,季寒苏发觉宫里的这些女人,和她想象中的全然不同。 这就是赵琚眼里的千篇一律,有着同一个影子?分明都是些个性少女好不! 曹美人得了允诺,将这琉璃珠串留下之后,兴高采烈的离开了。 甘凝看着盒子里的东西,感叹道,“曹美人为她母亲,也是费尽了心机。可生父和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都还在诏狱里关着。还有几日就要处死,她却浑然不在意。” “奴婢真是看不懂,她这到底是有孝心,还是忤逆不孝。” 也没听说曹美人的身世有异,是萧氏与让人所出,或者是李代桃僵的啊。 人怎么可以矛盾成这样 “你是觉得曹美人太过冷血无情,只因为身为女子,不受家族重视。就对血亲视若无睹,甚至在他们危难的时候,主动踩上一脚,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这样的人,不会真心顺服本宫。有朝一日露出獠牙,本宫或许会被反噬。” 季寒苏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着,一边随意的将琉璃珠拿起,准备仔细看看这时候的琉璃,与后世人造的有哪些不同。 大乾能被作为珠宝的琉璃,几乎都是自然条件下,机缘巧合才出现的。 虽然没有后世人造的漂亮,但这天然的颜色和裂纹,也有一种独特的美感。 甘凝点头,“什么都瞒不过娘娘,奴婢的确存着这样的担心。” “你不只是担心这个,还不明白为何一样的人,本宫和皇上区别对待。” 季寒苏看够了,将琉璃珠串放回螺钿盒里,“本宫说过,这两人一样也不一样。一个是活着比死了有用,一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不舒服。” “等着看吧,曹美人的风光日子要来了。” 午门外那处行刑之地,整整杀了三日,才将那些犯了事的罪臣及其亲眷了结。(古时候砍头讲究时辰,不能早也不能晚,否则不吉利。) 鲜血在地面凝成了蜡,渗进石板的缝隙,几辆水车冲洗了两日,还是没能冲洗干净。 血腥之气散出去一里地,住得近的人家,不约而同的将门窗紧闭,但还是挡不住这股味道。 苍蝇、蚊虫受到这股血气,突然间比以往多出十倍不止。 有条件的人家,但凡是能躲开的,不是暂时搬去别的宅院小住,就是去拜访亲戚。 可怜太安宫里的嫔妃,想躲都无处可去。只要一吹风,铁锈一样的腥臭味儿就往后宫里钻。 只这几日,后宫里用的香料,就比以前一个月用得都多。 合欢宫 季寒苏正和赵琚坐在窗前下棋,以往窗户都会打开一条缝,今日不仅关得死死的,还多放了一篮子黎蒙子,用来遮掩味道。 “景昊和华蓥是不舒服吗?往常这个时候朕过来,他们都精神得很,今日怎么还在睡觉?” 季寒苏落下一颗棋子,没好气的道,“您还好意思说,杀人的法子那么多,偏偏要弄得这样血腥。” “也不看看如今是什么气候,那味道如今都传到后宫来了。华蓥和景昊两个还小,怎么受得了这样的凶杀之气?” “夜里被惊得睡不着觉,非要等到白日才能好些。其他嫔妃也是一样,在医院的安神汤都熬不过来。” “为让宫中上下安心,我已经禀明了皇后,让宝相寺的大师,准备了一场水陆大法事。能不能驱鬼辟邪不知道,只盼着活人看过之后都能安心。” 被这么埋怨,赵琚也觉得心虚。他当初也没想到这点,这些家族真是一个比一个能生。 三族的嫡出庶出加起来,能有这么人。害得他现在随身戴三个香囊,都还觉得不够。 “钦天监上奏,明日会有一场大雨。等雨停了,自然就有好转。” “原本是想用他们的人头,好震慑其他人。顺便给他们一个痛快,不至于死得太痛苦。” “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朕就赐他们一杯鸩酒,这样也省事。” 季寒苏: 早就知道封建皇帝所谓的仁厚,都是做给别人看的。上千人的性命,也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要是哪天她把人得罪狠了,或者威胁到他的皇权,岂不是要步范美人的后尘? 其实这些被杀头、流放的人里面。有少数人是有机会逃脱的,只是她为了给自己铺路,和便宜叔父加了把火。 这些人不下去,怎么把位置空出来,安排上她们的自己人。 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一半,明明该高兴才对。可听赵琚用最平常的话,说起这事儿的时候,她却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说她猫哭耗子假慈悲也好,还是鳄鱼的眼泪也好。 她虽然精致利己,冷血无情,狠心凉薄,斤斤计较。 但她希望自己身边的人能够仁义无双,心慈手软,恢宏大气。原谅她所有的过错,给予她阴魂不散的机会。 就是这么双标! 季寒苏心里不痛快,直接将棋子放回筒子里,将身子转了过去。 再多看这狗男人一眼,她眼睛都受罪。 “刚才还好好的,又是哪根筋儿不对,和朕使小性子。” 赵琚将手里的黑子放下,“是你说的想和朕下棋,还缠着朕让你三子。朕全都依了,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季寒苏道,“皇上明知故问!” “您一句话就是滚滚人头,臣妾担心什么时候惹您生气了,也会落得和他们一样的下场。” 赵琚惊奇道,“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的宸妃娘娘,还会害怕这个?” “都和朕递了多少回爪子了,现在才担心是不是有些晚了?” 季寒苏小声的道,“是您让我递的爪子,现在又嫌我不够柔顺,早干嘛去了!” 赵琚刮了刮她的小嘴儿,“不逗你了,朕就喜欢你这样。恼怒的时候,与其他人都不一样。” 季寒苏微微一笑,两人像刚好上时一样,打情骂俏起来。 没一会儿,来宝躬着身子进来,小声禀报道,“皇上,静思宫的徐婕妤和还有纪美人自焚了。同住的两位嫔妃,被连累受了重伤。” “两人留下了绝笔信,声称皇上被奸人蒙蔽,冤枉了她们的母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