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王身子一向康健,怎么突然就暴毙身亡了呢?你们说,到底是不是晋王下的手?” “晋王不是被废为庶人,圈禁在喜雨亭了吗,这事儿和他有什么关系?” “你这消息太不灵通了,除夕宫宴的时候,晋王以为胜券在握,亲口说派了刺客去陈楚两地,要杀了两位王爷。” “现在陈王殿下突然暴毙,淑妃娘娘哭成了泪人。”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不是晋王还能是谁?” “不会吧,晋王都败落了,他手底下的人竟这样忠心?” “你们说陈王殿下死得这样冤枉,皇上会不会赐死晋王?” “谁知道呢,听说朝堂上好些大臣,都建言皇上从严处置。但总共就这么几根苗,即便是长歪了,也狠不下心自己拔啊!” “谁说不是呢,皇上也真可怜,又悲又怒的,为这事儿都病倒了,那些朝臣还依依不饶的。” “话也不是这么说,王府的妻妾才叫可怜。皇上已经下令,要将陈王殿下的遗体送回京安葬。” “按照怀王当初的例子,怕是等人一回来,整个王府的女人都要殉葬!” “楚王殿下也中毒昏迷不醒,等着莽山那边的蛇胆救命!” “听说那蛇又毒又少见,很不好找。还必须是新鲜的蛇胆入药,效果才好。” “要是楚王殿下等不及,有个万一,或者如了那些大臣们的意。两位王爷的妻妾,这又要多出几十条人命!” “这才叫可怜呢!” 季寒苏忙完差事,回花房的路上,就听见这些。 陈王死不死的不重要,晋王要不要从严处置,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赵琚被刺客所伤,身中剧毒昏迷不醒,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性命不保! 她已经上了楚王府的船,最大的资本都给了他,要是人真的没了,她付出的不是都打了水漂? 而且殉葬这事儿 季寒苏只觉得全身发冷,有那么一刻,身子都抖了起来。 林姑姑可是知道她和赵琚所有的事啊 而且除夕那天晚上,她看惠妃画像的眼神,还有神态语气,不像是寻常主仆。 赵琚要是真的死了,林姑姑会当作不知情,转身去过自己的日子。还是孤注一掷,为赵琚报仇? 季寒苏觉得自己的头好大,双手合十苦着脸对着老天哀求, “玉皇大帝,王母娘娘,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如来佛祖,三清道祖,上帝,基督,宙斯,长生天” “求求你们千万留他一条命,救了他一个人,就是救了几十条命,几百条性命!功德大了去了!” “海内外的主流神佛都求了一遍,总有个能听见的吧” 走在路上的每一步,季寒苏都在想以后该如何。脑子里一团乱麻,好似又回到十年前,发现自己穿成了入选宫女,正在进宫路上的时候。 眼看已经到地方了,季寒苏调整了下心情。无论如何,该做的场面还是得做,先去林姑姑面前,表演一番对赵琚的担忧要紧! 季寒苏回了花房,就要去林姑姑的屋里,就被抱着一盆白菊的妙莹叫住。 “寒苏姐姐,你回来了,快帮我挠挠后背,突然觉得有些痒。” 季寒苏无奈,反正找林姑姑表示心意,也不差这么一会儿。于是直接走到她身后,替她挠了两下。 “下面一点” “再往左边一点” “对对对,就是那里!舒坦!” 季寒苏道,“好了吗?” 妙莹道,“还有点痒,要多挠几下!” “右边也要挠挠” 季寒苏无奈,只能继续给她挠着,看了眼她手里的花盆,随口问道, “你抱着盆白菊往哪儿去?” 按照这时候的普遍审美,都喜欢颜色喜庆的鲜花。纯白色的花朵既不美艳,又不吉利,是死亡之花。 按照太安宫的规矩,只有皇帝、皇后、太后驾崩的时候,才能堂而皇之的摆出来。 其余哪怕尊贵如皇贵妃,灵堂上也只能是白纸扎花。 妙莹小声说道,“陈王殿下不是殁了么,淑妃娘娘悲痛欲绝,想让皇上追封陈王殿下做太子。” “皇上不肯答应,说本朝太子健在,没有另行追封的道理。不过好歹顾及到淑妃痛失爱子,为了宽慰她,特意让花房送一盆白菊过去,以寄哀思。” “我刚好没什么事儿,姑姑就让我给送去。” “寒苏姐姐,你说这一年是不是命犯太岁,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两位殿下都是好人,怎么好端端的就” 陈王面上虽然荒淫,但从来都是你情我愿,并不强迫他人。 且对宫人的态度一直很和善,也喜欢和宫女们说说笑笑。 楚王虽然不像陈王那般温柔多情,但出手大方,对身边的人十分善待,不会无缘无故迁怒宫人。 有时遇上一时粗心,犯了错的宫女太监,也会替他们求一句情,让他们免于责罚。 在宫女太监们眼中,老皇帝的几个皇子里头,他们两个就是顶好的主子。 季寒苏道,“要不怎么说世事无常呢?对了,你说林姑姑让你送花,她人在哪儿,我正好有事情想找她。” 妙莹道,“在后边的院子里伺候兰花呢,凝姐姐也在边上。” “周贵妃娘家送进宫的珍品,运送的时候不小心,让根叶受了损伤,贵妃娘娘让人送过来养几天,养好了再送回去。” “那林姑姑的神情看起来如何?”季寒苏问完,又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这兰花既然这么珍贵,要是没救回来,周贵妃怪罪起来就难办了。” 妙莹不疑有他,直接说道,“姐姐不用担心,那株兰花伤的不严重,林姑姑一点都没着急,胸有成竹呢。” 没有着急? 季寒苏心里放松下来,笑着说道,“这样我就放心了,时候不早了,你赶紧把花送去吧。” “淑妃娘娘心情不好,你可千万小心,不要得罪了人。” 妙莹说道,“我懂,姐姐放心,我一会儿就回来。” 季寒苏看着妙莹走出花房,用力揉了揉眼睛,转身往后院儿走去。 她就知道,赵琚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区区几个刺客,用下毒这样的卑劣手段,要是他没有防备或许能成。 可他明明早有防备,又善于隐忍蛰伏,哪儿会这么容易中招。 刚才她太过惊慌,一下子乱了套,没想到这些。这会儿想起来,当真处处都是漏洞。 老皇帝的身子,明显撑不了多久。想要夺取皇位,就不可能离开京城。说不定就跟晋王一样,早就偷偷摸摸回了京。 或者他压根儿就没离过京,楚地受伤的那个,完全就是个西贝货。 就连这伤,兴许都是早就商量好的,用来迷惑世人。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能骗过太子,赵琚的根基远比她想的还要深厚。 可他到底是从哪儿来的本钱! 季寒苏觉得,这个男人当真像迷雾一样,让人捉摸不透。